歸根結底,就馬加爵殺人一案分析,最主要的原因並不在他本人,還是學校(尤其大學)管理、教育有問題。也不是雲南大學一所學校的問題,而是整個時代、所有學校的問題。體製不健全、風氣不良好、管理不重視、教導不認真……終於釀造了這場大禍。學校(尤其大學)在管理上如此鬆懈、在教導上如此疏忽,才是最大的危險啊!
古人雲:“養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梅貽琦老先生也說:“壞學生都是教出來的。”中國所有學校(包括大學)的領導們、中國所有的教師(包括大學教師)、教育工作者、教育官員們,你們難道沒有責任、與此無關?你們難道還可以繼續心安理得地領自己的工資、過自己的安逸日子?你們難道還願意繼續袖手旁觀、熟視無睹下去?
在國家民族如此強盛、經濟建設如此蓬勃、科技發展如此迅速的今天,教育卻如此失敗、問題如此嚴重,豈不讓人痛心?
4、大學與社會,越接近就越衝突
起初,年輕氣盛、卻又淡薄低調的錢鍾書的那部據後來聲稱是“中國現代文學史上罕有奇書”的、眾所周知的長篇力作殺青並付梓時,市場上的喝彩之聲還並不多。連專業、權威的文學史家們修史時,似乎對這位“姿色”卓獨的“美女”也頗為冷落。
然而,“六十年風水一輪回”。半個世紀眨眼而過,“風水”由河西移到了河東。《圍城》這位“千呼萬喚始出來”的“琵琶女”,竟一夜之間紅得發紫,霎時洛陽紙貴,一部準學術型的舊世小說倒成了暢銷書。此等現象,在古今中外均不少有。相信真正看破紅塵的錢老自己(痛悼錢老今已作古)並不會將該書命運的大起大落放在心上。作家的快樂隻在寫作的過程當中;一旦完筆,便是他人的事了。
社會對《圍城》的時冷時熱,原因有多方麵;如文學的滯後、時代的特色、傳媒的炒作、作者本人的聲望與曆程等。暫且不論。據說,這部作品最大的成就之一,便是將整個社會、或者社會的任何某個局部(如婚姻、學校)喻為一座被緊緊包圍的城池;並提出其曾廣泛流傳的名言:“城內的人想衝出去,城外的人想衝進來。”
青年錢鍾書不虧是位大才子。往後,世人便對號入座地將一個一個校園視為一座一座“圍城”了。情然,這校園主要是指大學校園(中學的體係尚不完整與成熟)。高校圍牆,把有“象牙之塔”美譽的學校與物欲橫流、“充滿銅臭”、“窮得隻剩下了錢”的世俗塵寰,分隔成兩塊似乎截然不同的區間,仿佛“涇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雞犬之聲相聞,老死不相往來”。這長期來便成了不行文的原則。
此觀點其實方肇始就有了毛病。校園果真能像一般的“圍城”那樣,可以自生自息,可以絕對封閉麼?校園不依然是一小片一小片的領地,被分布在廣大的社會當中麼?校園所需得從外進,校園所棄得往外送;校外之人得進來,校內之人得出去。彼此互為關係,並不停轉換角色。“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又何必把校內校外搞得那麼齟齬、對立呢?這足見知識分子之自命清高了。他(她)們本來也是社會中的普通一員,卻要單獨把自個列出來,顯得與眾不同。可社會中人,又並不見得如他們想像的個個庸俗不堪。
而那時的知識分子,倒還清高得起來。“圍城”內外,也的確氛圍迥異。“城內”之人同“城外”之人,在談吐、氣度、舉止、思想、追求乃至生活風格(如衣著)上,名副其實地各有千秋。那時的“城內情結”與“城外情結”,是相互承認、理解、尊敬並保持穩定。“城內人”並不怎麼想衝出去,“城外人”也並怎麼想衝進來。
然而,“六十年風水一輪回”。曾幾何時,“城內”與“城外”的分歧變小了、差別變少了,開始運作得恰如太極圖般混沌起來。彼此關係愈發靠近、彼此風格愈發相似,彼此卻愈發齟齬、衝突,愈發不能相互承認、理解、尊敬而保持穩定了。當初知識分子確實清高,所以根本用不著齟齬、衝突,可他們偏要無事生非;如今,他們真的與外界從特征上趨同,所以齟齬、衝突起來時,又不敢想、不敢說了——他們隻是有意無意地在做,且大做特做著。
曾畢業於莫斯科大學的戰地外科創始人皮洛格夫說過:“大學是我們比在所有其他社會機構裏生活得更好的當代社會的縮影”,它是“社會最好的晴雨表”,“假若你不理解它所標示的意義,你也不要砸碎它或將其收藏起來。你最好是仔細觀察這個晴雨表,並根據其讀數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