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蘆仍然趴著,兩條腿蹺起來。看著她:“喂!豌豆,口渴了吧?”他已經來了一會兒啦。一直在看她的頸窩。
豌豆捋捋頭發。這是女人的本能。在男人麵前,女人最怕頭發散亂。豌豆說:“口渴又怎麼樣?”
葫蘆說:“我去給你扒瓜。”朝七爺那兒努努嘴。
豌豆說:“不害臊!你還小?問七爺要他也給的。”七爺並不小氣。誰口渴了,去瓜田吃瓜,準給。都知道的。
葫蘆說:“要瓜吃沒意思。”
豌豆說:“七爺最討厭扒瓜的人。”
葫蘆說:“我喜歡扒瓜。”
豌豆看看他,笑了。葫蘆就是葫蘆。他喜歡把直來直去的事情弄得彎彎曲曲的,把很簡單的事情弄得很複雜。扒瓜,勾起她童年的記憶。她立刻覺得周圍的環境神秘有趣起來。
河坡上沒有人。田裏到處都沒有人。莊稼人都在歇午。七爺往四周望了一陣子,也回瓜庵裏去了。
葫蘆看著她的雪白的頸窩,笑嘻嘻說:“豌豆,你等著。別伸頭。藏好。”打個飛吻,去了。
豌豆說:“你該叫我嫂子。我不藏。”摸摸嘴唇。
葫蘆沒理她,起身往豆地裏爬去。
豌豆無端緊張起來。不由自主地趴倒在斜坡上,露一個頭看。到瓜田要經過百多米一塊豆地。一直爬過去會很累。葫蘆站起身,彎下腰往前躥。快得像兔子。
忽然,豌豆看到七爺從瓜棚裏又出來了。抬起頭對著太陽看,一動不動,突然躍起,打了個很響的噴嚏。豌豆嚇得一哆嗦,壞了。可就在同時,葫蘆一頭栽到豆稞裏,又不見了。這家夥鬼呢!豆稞很深,人蹲在裏頭就能藏住身子。
七爺一直站在瓜棚下,再沒回草庵裏去。但這不影響葫蘆扒瓜。不大一會兒,回來了,一手攬一個西瓜,從豆稞裏爬了出來。天知道他怎麼在七爺眼皮底下做的手腳。
“吃吧!”葫蘆累得氣喘籲籲,熱一頭汗。沒有刀,他嘭地摔爛一個,抓起一塊就啃。
豌豆怪感動,也口渴。看看他,拿起一塊。西瓜水靈靈的,又甜又沙。
葫蘆吃著瓜,說:“豌豆,跟我跑生意去吧?”
豌豆眨眨眼:“我?”
葫蘆說:“你。上海、無錫、蘇州,那裏成衣便宜,式樣也好。買來準賺錢。”
“你不販大蒜、山藥啦?”
“販。帶你跑幾趟成衣。等你熟了,我再去幹。”
豌豆心動了。她早就想出外賺錢。可一個女人家,沒路,沒錢,咋跑呢?“我沒本錢。”豌豆說。
“我借給你三千塊。”
“虧了本咋辦?”
“死賺!虧了本算帶你見見世麵。”
豌豆看看他,一本正經。不像開玩笑。但這承諾又顯得過於輕率。她懷疑他在打自己的主意。這裏頭似乎掩蓋著什麼。這件事很使她恐慌,又很有誘惑力。
“我回家商量商量。”豌豆笑笑說。臉上興奮得放光。
葫蘆一個勁勸豌豆多吃西瓜,詭秘地眨著眼。豌豆吃著想著,猜想他又在耍花招。可吃瓜又有什麼花招可耍呢?新鮮的西瓜,又沒毒藥,吃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