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蘆又拿起一塊:“吃!豌豆。”
豌豆說:“吃就吃。你該叫我嫂子。”
終於吃不下了。兩個西瓜還剩下半個。葫蘆拿起來扔進河裏:“咚!”濺起一簇水花。水晃了晃,又平靜了。
葫蘆坐在一旁抽煙,不時看看豌豆。很詭詐的樣子,好像在等待什麼事情發生。
豌豆坐著,靜靜地想心事。覺得好像已經到了上海。上海是什麼樣子呢?忽然覺得哪兒脹……唔,西瓜吃得太多了。她看看葫蘆,葫蘆也正看她,笑眯眯的。管他呢,她憋得緊。起身往豆地去了。剛走進豆地,葫蘆從後頭追上來。豌豆說:“你跟我幹啥?”葫蘆說:“不幹啥。我想給你說個事。”豌豆說:“待會兒再說!我有事。”葫蘆裝糊塗:“什麼事?”豌豆啐了他一口:“女人的事!”
葫蘆站住了,卻不走,鬼頭鬼腦地笑。
豌豆拐個彎。右邊有一道小溝。那裏可以隱身。豌豆走得很急。她憋壞了。剛蹲下,猛聽有響動。扭頭一看,葫蘆又跟上來了。
“你幹啥?涎皮賴臉!”豌豆嚇得噌一下站起來,幸好還沒解褲帶。
葫蘆撓撓頭皮,笑了:“我說……”
“你什麼也別說!滾!”豌豆急紅了臉。這才發覺上當了。這小子在存心捉弄我。怪不得老勸我吃西瓜。
葫蘆笑眯眯地說:“你忘啦?我喝過你的洗腳水呢。”
豌豆又好氣又好笑:“你想報複?”
葫蘆鼻子裏“唔嗯”一聲。抱著膀站在那裏。這種鼻音是跟外國人學的。“我看你怎麼辦?我要叫你憋得叫喚。”
豌豆傻眼了。她恨死這小子了。總不能當著他的麵撒尿吧。“你真不要臉!”豌豆罵起來。急忙忙往回返,一刻也等不得了。她要趕緊回家,葫蘆不緊不慢地隨著,很悠閑的樣子。她生氣的時候更好看。
豌豆回到河坡,實在受不住了,走回家也來不及了。她看看葫蘆,他還在旁邊站著。
豌豆忽然靈機一動,一縱身跳下河去。撲通一聲。葫蘆一驚。豌豆已整個蹲在河裏,河水隻到腰深。他很開心,逼得她跳了河,拍著巴掌笑起來。
豌豆也不理他,靜靜地蹲在河水裏,身子周圍冒出一串水泡。
葫蘆忽然明白了,喊道:“豌豆,你真聰明!”
這回輪到豌豆笑了。她站起身,渾身水淋淋的,衝葫蘆大笑起來:“你個大傻瓜,枉費心機!”
豌豆爬上岸,仍笑個不停。一身濕衣服貼緊了身子,纖腰,豐臀,兩個高聳的奶子,形體畢現。她兩眼熱辣辣地盯住葫蘆,忽然抓起一把稀泥往葫蘆身上抹去。葫蘆躲閃著,誇張地大聲討饒,心裏卻異常快活,他知道他快成功了。遠處的七爺看到了,以為有人在打架,朝這邊大聲吆喝起來。
葫蘆敗興地朝他吐了一口,趕緊逃走了。
幾隻山羊已經吃飽了,靜靜地臥在樹蔭下打盹兒。豌豆獨自斜坐在草坡上,側著臉慢慢梳理濃黑的長發,眼裏幽幽的,像兩潭春水。她走神了。
幾天以後,豌豆隨葫蘆去上海了。
臨走前,丈夫癡癡地看著她:“別在外頭太久了。我會……記著洗腳的事。”豌豆流淚了。一下子撲過去,緊緊摟住丈夫的脖子,親了一口。她還沒有這麼親過他。
豌豆去了。出門時,身上老是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