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路可可終生難忘的一段旅程,這段旅程混合了她對一個男人最純潔的愛戀。正是由於此時的純愛,才有日後痛徹心扉的絕望。
但是此刻,她滿心是歡喜甜蜜的。她才知道,愛一個人,是要不計結果不顧一切的,這樣,她的心才會每天都被激情充盈著,飛上雲端,飛上不可想象的快樂。
每天,除了開心地看盡京城美景,然後最主要的事情就是跟他纏綿。是的,纏綿,這段日子,隻能用纏綿二字形容。為了他,她的心變得非常謙卑。她想起張愛玲的句子:當她見到他,她變得很低很低,低到塵埃裏,但心是歡喜的,從塵埃裏開出花來。
以前不能理解這句話的深刻意義,在大唱男女平等的時代長大的她,不能理解世上還有這種愛情,每當看到這句就想,愛一個人怎麼能如此卑微?特別是當她遇到王冠,想到自己和王冠缺乏激情的交往,便更加懷疑這個句子的真情,懷疑張愛玲所描述的這種愛情早成了上世紀的古典絕唱。
可是當她遇見周雲賀,從當初的仰慕,到後來的相識,然後相愛,哪一階段,她不是懷了如此卑微的心情,仰視著他?即使,已經肌膚相親,她仍然對他心存敬畏,對他的那份愛,讓她變得很低很低,一直低到塵埃裏。
她不怕他笑話,每天偎在他懷裏唱柔情萬種的情歌,還不知羞恥地對她述說自己的愛情。愛他就要告訴他,這是她很早就在人家文章裏看到的話,她知道,有些愛,存在心裏不說出來,是要留下遺憾的。
她不要遺憾。不管他如何在心底嘲笑她的淺薄,她也要將她的愛情說出來,說給他聽。雖然,他隻會溫柔地笑她是傻瓜。
是,她就是傻瓜。一旦愛上,就傻到骨子裏。在她28個春秋年輕的閱曆裏,不知道,她在他眼裏是多麼天真。
他有時候,竟然不敢跟那個充滿單純愛意的眼睛凝望,他怕自己複雜的心經不起她的一腔深情。他知道,他複雜的背景承載不起這份唯一的情誼。
小柯已經給他打了好幾次電話,問他什麼時候回來?因為他撒了謊,說他突然出了差。他卻不知道,小柯已經報紙上看到他評論一個作者的文章,記者說,是在他的辦公室采訪他的。
她知道,他就在京城,卻不回家,這裏麵一定有另外的故事。
可是,她隻是他家一個保姆,她不能幹涉他的生活,隻能借他妻子的名義告訴他,妻子問了幾次,你上哪兒了?
聽小柯說起傻妻的事情,周雲賀心裏隱隱有點愧疚。如果妻子不出事,會原諒他如此肆無忌憚的出軌,如此心無牽掛地在外麵嗎?肯定不會的,如果她是個正常女人,一定會對他的行為十分憤怒。
小柯說,妻子這兩天莫名其妙地不想吃飯,總是念叨,他在哪兒?他在哪兒?讓人看了很難過。
周雲賀心底一痛。他從不知道,妻子還會牽掛他的,他以為,出事後,他已經如行屍走肉,早沒有自己的思想了。
可是小柯卻告訴他:“不是的,其實她心裏一直掛著你,隻是不知道表達而已。以前照顧她的人也沒有特意將這些告訴你,所以讓你誤會她是無心人。”
聽到小柯說,他誤會她是無心人,他忽然一震。這個小柯,怎麼如此細心,連這個都注意到了?是的,在他心裏早將妻子當作無心的人了。但是,聽小柯如此描述妻子的情形,周雲賀又有點欣慰,看來,這個人是真心照顧妻子,所以連她細微的舉動都記在心裏。於是,他感動地說:“謝謝你,我過兩天就回來。”
路可可聽到周雲賀溫柔的聲音,聽得出,應該是跟女人說話。她很奇怪,聽口氣,像是和十分親近的人交談,而她知道,他的妻子是形同傻瓜的,應該不會給他電話,而他卻說,過兩天回家,聽起來又很像和家裏人說話。路可可有點狐疑,便怔怔地望著周雲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