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光最後落在手機上。路可可恍然大悟，一定是剛才手指亂動，撥了誰的號碼。
手機裏的聲音一直耐心地在喊她的名字。她的心一動，莫非胡打亂撞竟然中了大彩？懷了無限希望地拿起手機一聽，卻不是自己盼望的聲音。是王冠。
“你好。”她隻好隱忍著深深的失望，勉強打了個招呼。
“你還好嗎，路可可？”王冠的聲音仍然透著濃濃的關心，仿佛他們之間從來沒有發生那麼多的尷尬和不愉快。王冠被父親帶回去後，安排在省委宣傳部，仍然從事對外宣傳工作。但是他的父親說，這個位子升遷快。他和路可可自然而然就斷了關係，隻是偶爾還會給路可可發一條短信問候一下。可是路可可很少回複，他知道路可可一定恨他，但是沒想到在這樣的深夜，她忽然給他電話。
“謝謝，我很好。”路可可禮貌地答道。跟這個人交往的過程在她的記憶裏早就雲淡風輕了，即使被他侮辱的記憶，也早被過濾幹淨了，如果不是今夜錯撥的電話，她幾乎要忘記他的聲音了。
“那就好。”王冠歎了口氣，似乎還想說點什麼，他的身邊忽然響起一個女人的聲音，帶了濃濃的睡意問，“你跟誰說話啊？”
路可可立刻明白，那是他的新女友了。她開始懊惱自己，不該撥這個電話，無端攪了人家的好夢。於是歉疚地說：“打攪了，對不起。”
王冠怔了一下，急忙說：“沒什麼，都是朋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盡管說。”
路可可聽出王冠話裏的真誠，她卻惶惑起來，急忙說：“沒什麼，我沒困難，謝謝你，晚安。”說著匆匆掛了電話。
不知道為什麼，原本憂傷的路可可在接了這樣一個毫不相幹的電話後，內心的寂寞忽然消散了許多。她忽然感慨起來，原來王冠似乎認定非自己不娶，還鬧出那麼多令人尷尬的事來，可是時過境遷，這麼快就找到新人。他曾經信誓旦旦的話言猶在耳，新的開始卻又這麼迫不及待了。看來人類的誓言，真的經不起時間檢驗的，雖然對於王冠開始新的感情，路可可由衷地生出如釋重負的感覺，可是心底偏偏有點不舒服，對情話到底有幾分可靠產生了一絲懷疑。
也許他會拿曾經給自己說過的那些話再給新的女人說，逗得她心花怒放。那麼，周雲賀給自己說過的話，究竟有幾句是為自己獨創的呢？文學界曾經驚呼，現在的作家已經缺乏原創精神，那麼，周雲賀在跟自己說那些綿綿情話時，又抄襲了誰的？或者是他複製了自己的曆史作品，然後粘貼到自己的心裏去了，而自己，仍然把這些當做悅耳的經典，反複甜蜜地誦讀。
不管是否抄襲，不管是否複製，路可可沒有誌氣地發現，自己無可救藥地喜歡上這種回憶這種檢視了。
可是悲哀的是，她現在隻能一廂情願地在自己的想象裏愛他。她說過，不會給他任何負擔，不會讓自己的愛令他是種難忍的糾纏，就像當初的給予，都是自己主動，自己要求，自己說，拿去，不要猶豫，我永遠是你的仆人。
曾經有男人要做她的仆人，她卻拒絕了。當她卑微地對另一個男人說，我是你的仆人時，他感動地將她擁到懷裏，讓他的吻回答了他的接受。
路可可從來不懷疑，那時候的周雲賀對自己的欣賞，是不帶任何雜質的。就像他當初給自己的幫助，也是沒有帶任何條件的，所以她才心甘情願地用自己作為最好的回報。她的最珍貴的身體，她的冰清玉潔的愛情，是她能給的最好的報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