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見到周雲賀,路可可有恍然隔世的感覺。
彼此都穿了厚厚的羽絨服,擁抱起來像兩個臃腫的氣球。互相望著,啞然失笑。
周雲賀瘦了,下巴變得尖細,兩頰也陷了許多,原本端正的國字臉被拉長了些,不過看起來反而更清俊了。
路可可是接到頒獎通知來的。當然,在這個電話之前,周雲賀先給她打了電話,彼時她正好寫完散文集的最後一個字,正在對著電腦發呆,滿心想找個人分享一下完成的喜悅,可是翻開手機,卻不知道打給誰。
周雲賀是不能打擾了,雖然第一個念頭就是找他,但是經曆了幾次關機碰壁,敏感的路可可猜測,他是躲著她了。
向北倒是比往常密切地來電話,當然都是赴某些聚會的。雜誌上的獲獎公告出來後,向北顯得比誰都高興,在人前更多了炫耀的資本了。他甚至動用自己的力量,讓本地作協專門為路可可開了一場研討會,或者說是慶功會。媒體都大幅報道了路可可獲獎消息。
路可可有點受寵若驚。沒想到極個人的事情,弄得如此轟轟烈烈。特別是向台長,幾乎將她當做電視台功臣了,大會小會表揚她為電視台爭了光。路可可有點汗顏。自己寫的文章跟電視台一點關係都沒有。同事們肯定又要用異樣的眼光看自己了。
她不是個喜歡出風頭的女子,但是謠言卻一直如影隨形。她不要台長在台上驚天動地地宣布自己的成功,這個成功實在太個人化了,她不是什麼英雄,不值得這樣被拿出來讚揚。
可是她卻不能當場辯駁,那樣的話,台長會沒麵子,自己更會沒有意思,有人會笑她矯情。總之,這個時候,你無論說什麼,都是錯的,所以隻有沉默。
但是她意外的,竟然是收到台長夫人的信息:祝賀獲獎!
她不禁想起一個月前跟台長夫人短兵相接的那次,彼此表麵上都說得很客氣,但是卻都明白是綿裏藏針,針鋒相對。路可可提醒她跟老公多溝通,卻不這樣明說,卻說羨慕你們是精神契合的典範。
梅豔秋當場愣住,沒想到這個丫頭說話不卑不亢。
當然,說到最後,彼此都幾乎和解了,寫字和寫字的人說話,還是很好溝通的。這場談話的整個過程,她們都是麵對微笑的。兩個女子,都是極有耐心和涵養的人,如果不是因為一個男人橫在中間,她們幾乎要認定彼此是隔了歲月的另一個自己。
梅豔秋忽然恍然大悟,難怪她可以吸引自己的丈夫,原來他是在找過去的自己。想到這一點,梅豔秋忽然明白自己和向北之間的問題出在哪兒。
沒有男人不是好色的,即使曾經對自己一往情深的老公。自己以為相愛的人會一直有那份感情墊底,卻忽略了歲月對一個人的改變,不僅是外貌,更有精神。反省一下自己,向北現在迷戀的路可可,何嚐不是曾經的自己?
梅豔秋突然失去了來時的萬丈勇氣。麵對路可可,她看到了自己的缺點。她忽然感到悵然若失,依她內斂的性格,當然更失去了責問的勇氣。
於是起身,說再見。路可可莫名其妙地跟著站起來,不知所措地看這個高傲的女人落寞地離去。一場預料之中的戰鬥就這樣溫和地結束了,令路可可十分迷惑。
以後就一直相安無事,路可可也極力避免跟向北一起出去。但是,突然接到梅豔秋的祝賀短信,還是令路可可有點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