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2 / 2)

所以,當他得知女人的雙腿再也無法行走的時候,他感到一股戰栗般的興奮。反複床上女人蒼白的臉,他下定了一個決心,他要把她留在身邊,永遠的留在身邊。

他告訴她他叫鐧,她告訴他她是綾羅。

綾羅?原來他們都從人生的繁華跌落穀底,原來他們都被至親的人親手送上地獄之路,原來他們……是這樣的相像。

他漂亮的嘴角掠起笑容,她越惱怒他越喜歡。他喜歡人有如困獸之鬥般的狂躁,他喜歡一個人絕望的掙紮。

“雖然活著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不過,你可千萬不能死。因為找到一個比你還可憐的人,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的笑惡劣的像一個頑劣的孩童,得意的猶如炫耀一件寶貝。

一年中,綾羅對於他的惡劣早已習以為常,也無心無力理會他故意的挑釁,默默的回轉車子,隻當眼前的這個人不存在。

被故意忽視的這個人可不肯這樣罷休,鐧突然抓住她的椅臂,一個用力回轉輪椅,迫使她麵對自己。

想逃嗎?不,他不允許。在他痛苦墮落的時候,他更希望看到有人陪著他一起憎恨,而不是獨自躲藏舐傷口。

綾羅抬眼看著眼前這張憤恨的臉,這張被怨憤扭曲的臉,讓她露出不屑的笑容。這個笑容顯然輕而易舉惹怒了眼前這頭正欲的獅子。

“你笑什麼?!”他用力擭住綾羅的肩膀,朝她大吼。

“笑你可憐。”輕輕一吐,正中靶心。

預料中的,鐧一把把綾羅從輪椅上拎起,拚命的搖晃她的身體,想把那樣輕蔑的笑容從她臉上搖掉。可惜,綾羅仍帶著那樣的笑容望著他,仿佛他本身就是一個大笑話。

這樣的笑容他看得太多太多,自從他被擄去皇子身份,變成一隻被驅逐的狗開始,每個人看他就帶著這樣的笑容。他恨這樣的笑容,恨不得撕爛每一張臉。可是,他不可以,他必須要圍著這樣的笑容打轉,周璿於這些隻把他當狗看的達官貴人之間,他想贏回自己的尊嚴,付出的代價恰恰也正是自己的尊嚴。

他本身就是一個可氣又可悲的笑話。

鐧狂怒的一把踢翻綾羅身後的輪椅,然後猛地把她甩在地上,以身體優勢壓迫她,神情扭曲的狂吼,“你才可憐!你更可憐!你不過是個殘廢!你有什麼資格笑話我!”

他撿回她不過就是為了可憐她,而不是要她可憐他。

麵對突然的疼痛,綾羅悶哼一聲,卻沒有喊痛,甚至連表情都沒有變一下,隻是透過鐧扭曲的臉,把目光調向天空。

日已西沉,天色變得陰暗,不過仍然可以看見雲朵的輪廓,還有那一彎上弦月,掛在天幕上,小巧而精致。

無論耳邊是怎樣的怒吼,綾羅的心始終靜如止水,不,確切來說,是死寂。

心死了,又何起波瀾?

閉上眼,再睜開時,焦距對上眼前的這張臉。

“一個隻能欺負女人,或者沉迷溫柔鄉的男人,不值得可憐嗎?”

她挑釁著他的底線,或者說故意觸怒他。她早已煩厭他每日的無故狂躁,以為世界隻有他的不幸,卻從不懂得別人的心情。

果然,鐧的表情從震驚到震怒,一聲巨響在耳邊驟響,他一拳打在沙石上,頓時鮮血直流,血腥味斥滿鼻尖。綾羅厭惡的別過頭,對他的自虐無動於衷。

綾羅下意識的動作更是刺痛了他,鐧用滿是鮮血的手掰過她的頭,一手的血抹在她的臉頰之上,瞬間觸目驚心。

“你嫌我髒嗎?”他說的咬牙切齒,更是把另一半臉也抹上鮮血。

綾羅瞪著他,任他把鮮血塗滿自己雙頰,打算拒絕回答,卻把嫌惡清楚的寫進雙眼。

連她都厭惡他,連一個廢人都敢瞧不起他!鐧感覺到一股氣悶的疼痛撕裂心肺,卻又無處宣泄。在他手心中那張倔強的臉,混雜著鄙夷和輕視,明顯的宣告著他的無能。他把手滑下綾羅的下巴,拇指和食指相互用力,迫使她張開嘴。

“說話!說話!”他不允許她連厭惡都不屑表達,即使是投擲憎恨他也絕不要她的無視,她是比他還可憐的人,怎麼能無視於他,是這個女人需要人們的憐憫,需要他的憐憫。

他下手毫不留情,疼的綾羅攥起眉,眼淚在眼眶裏打轉,終於無可忍受,抬手想拂開他的鉗製。

可是就是在那一瞬間,鐧倏然俯下頭,擭住她微張的嘴。

還是不要說了,不要說出他不想聽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