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2 / 2)

“那該如何?”劉副將是個急性子,幾日對狼軍的種種傳聞更是不安,如果讓狼軍得到了黎城,他們就有充分的糧草供應,完全沒有遠途作戰的最大困擾,“即使毀了黎城也不能讓狼軍得到黎城!”

他說的很對,即便是毀掉也不能讓對方得到,可是,“我們也需要黎城,昭國糧食已經連續歉收三年,你覺得我們的糧草夠嗎?”

見副將搖頭,丁羅繼續說下去,“血皇要的不僅僅是武力的征服,他要是眾人真正的降伏。廖城城主本想以死號召國人玉石俱焚,卻不料反被血皇利用,隨後宣國如此眾多的開城投降不能不說與此事有關,可惜了廖城主那一片赤血丹心。”

“所以說……”副將有些遲疑,但是又有些明白了丁羅的意思。

“所以說,我們絕不能重蹈廖城主的覆轍。血皇想要展現他的仁慈以收買人心,而我們如果用不守宣昭兩國的百年契約,公然出兵黎城,必然又會被血皇大肆渲染一番,如了他意。”丁羅遙遙的望向遠方,望向宣國的方向,那隻鷹在一聲尖叫之後,滑翔幾圈,隱沒在雲中。

如果這是一場民心之戰,他們絕不會輸給他的。

“可是黎城城主仍然不肯鬆口。”副將說出現實,如果他們謹守契約,是無法接受黎城的,到時狼軍大軍壓境,不是一切都晚了?

“所以這就要麻煩你再走一趟黎城。他在猶豫,並且驚恐不安,隻需要最後一把火。”

“如果他還是不同意呢?”

“他會同意的。”丁羅的嘴角淡淡的揚起,眼神投注在某個虛幻的地方,“兩邊都是絕路,不如放手一搏,起碼,我們給了他選擇的餘地。”

劉副將臉上仍然愁雲不減,話已至此,他隻有再走一趟,希望此事如將軍所想。

連日來的陰霾壓在每個人的心頭,連天氣都許久不曾放晴,是一場戰火的濃煙遮蔽了日月,還是人間的冤魂遊蕩於大地。

“劉副將,”在劉副將轉身想走的時候,丁羅又叫住他,“如果他還是不肯鬆口,那就,”丁羅沒有回頭,仍維持著瞭望的姿勢,而劉副將看他那張嚴肅的側臉,已經知道他要說什麼了,“殺。”

仁慈從來都不是軍人的信條,隻有殺戮才是他們的使命,所以說血皇在做戲,他們也在做戲,為整個雲川上演這場大戲。

狼軍主力繼續南下的同時,一行不足百人的小隊卻向西偏去,無聲無息,很快湮沒於如洪流般逃命的人群。

黎明,東方天際露出一道曙光,劃破徹夜的黑暗,大地一片寂靜。這樣的安靜給人一種祥和的假象,如同從未有戰亂和死亡,每個人都在熟睡之中,均勻的呼吸,也許還做著甜美的夢。

霞光一寸寸的鋪開,照亮每一樣事物,發芽的小草,綻放的花朵,挺拔的小樹,田野裏的房屋,還有那一張張熟睡的臉龐。

馬兒偶爾甩一下尾巴,馬車中,響起一陣輕微的咳嗽聲,極輕的,似乎被人刻意壓製,可是仍然吵醒了一旁一向淺眠的人兒。

雪蘭翻身,為身邊的人順順氣,卻仍然不見好,便起身從外衣裏翻出一瓶藥粉,舀出一小勺倒入他的嘴內,讓他含住。不一會兒,咳嗽漸少,氣息慢慢通暢。

“對不起,又吵醒你了。”魚鳶隨手拿起一件外衣披在身上,半靠著坐起,而雪蘭也沒有了睡意,靠在他的肩上。

“沒事,你不舒服,應該早些叫醒我的。”

魚鳶笑笑,伸手摟住雪蘭的肩,“我的是老毛病了,倒是你,需要好好休息。”

雪蘭不語,伸手攔住他的腰,把自己柔柔的貼住他,讓兩個人彼此溫暖。

一個宿疾,一個懷孕,卻要這樣化作難民,舟車勞頓,他們如此,都是為了要見一個人,一個他們曾經最熟悉的人。也許他們一輩子都沒有想過,彼此會兵戎相見,本來共同攜手的三人,何時竟已成為仇敵?

丁羅料錯了,血皇沒有奔向他,他奔向了西方,那唯一的一座小城,隻因為那裏有她。

是拿百萬大軍作了一個天大的幌子,還隻是遂了身邊女人的心願?血皇的心思,從沒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