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再也不相見(1 / 2)

雪夜。

一輛外表看來十分普通的馬車,靜靜停在一戶宅院門口。馬車簾子一掀,一雙做工精致的男靴先踏了出來。

是一個貴氣的男人,還是一個英俊的男人。他手一揮,隨身侍衛迅速隱沒。隻留了一個侍衛,在他耳邊低低說了一句什麼,他點點頭,負手而立。

眉目間溢滿層層灼人的思念,壓抑得太久,渴望得太久。盡力平靜,想像門內那個女人此時正在做什麼?

不可能繡花,盡管她繡功其實很好。那是深宮十年磨出來的耐性,其實她一直不是那樣的人。

品茗?練劍?賞雪?

他都猜錯了。

大門打開,他身邊的侍衛掏出腰牌亮了一下,然後低聲問了幾句開門的家仆,這才請貴氣英俊的男人進去。

門內庭院深廣,氣派非凡。

侍衛和貴氣男子在家仆的引領下,走進其中一個院落。剛踏進院子,便聽見一個女子低低地輕笑:“師傅,你輸了,明兒我們就回圖巴草原去。”

一把磁性穩重的嗓音:“九兒,我這把老骨頭經不起折騰了。你要真想回去看看,就找你師兄陪你去,他正好有……”話未說完,便瞥見正大步走進來的貴氣男子,一時怔住。

女子一扭身,臉上還是笑笑的表情,目光與貴氣男子相撞,刹那間,笑容僵硬了,麵色一寸一寸冷然。

很快,女子對正坐著的老者道:“師傅,天晚了,我讓人送您回家。”

“他……”老者見來人頭戴紫金發冠,身著墨玉長袍,腰纏玉帶,不怒自威的天然王者之風,非富即貴,不免有些擔心。

女子輕輕扶起老者,柔聲道:“沒事兒,他隻是我許久之前認識的一個朋友。”她說著,挽送老者出去,自始至終沒再看過英俊男人一眼。

待她再回來時,貴氣男人已然如主人般坐下,家仆正沏了茶端上來,退下。

貴氣男人身邊的貼身侍衛見此情形,十分識趣地關上房門。

女子遠遠站立在貴氣男人麵前,然後匍匐行禮,是百姓見到皇上才有的大禮:“民女桑九見過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頭貼著地,十萬分恭允。

貴氣男人,當然是皇上玄夜。他歎一聲,站起身大步走上前,彎身將桑九扶起。

桑九不露痕跡地脫離了他的掌控,退後一步,垂首恭敬道:“不知皇上深夜駕臨,所為何事?”

“桑九,難道一定要有事,我才能來看你麼?”玄夜深斂的目光貪婪地盯著桑九平靜的麵容。太平靜了,一點情緒都沒有,這讓玄夜沮喪不已。

“民女惶恐。”桑九一口一個民女,拉扯出天與地的距離。

玄夜看著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隻是那麼貪婪地看著她。這樣的她不同於十年前那個與他恩愛的桑九,也不同於深宮中那個逆來順受的荊貴妃。

她隻如民間一個最普通的女人,以惶恐之姿跪迎皇上的到來。抱著隨時掉腦袋的危險,盡管她知道,她永遠都不會掉腦袋。但就是這樣的姿態,深深刺痛著玄夜久久思念的心。

仿佛一場拉鋸戰,此消彼長。

玄夜抬起手,待要去拉她,卻見她神色淡然地再後退一步。修長的手指微握,繼而捏成拳頭,緊了緊,轉身繼續坐在椅上,盡力柔聲道:“桑九,來,坐。我有話跟你說。”

桑九不動,說話更加恭順:“請皇上示話,民女跪聽。”說著,再次跪了下去,頭垂得低低的。

玄夜撫額,聲音裏隱然有了怒氣:“桑九,你一定要這樣對我?”

“民女惶恐。”桑九頭也不抬。

玄夜算是搞明白了,這女人來去就這兩句話,根本不打算與他和好。想他堂堂天子,有多久沒近過女色了?自陸漫漫一行離開梨雁國,他便洗心革麵,勤於政務,再沒踏足過後宮半步。以為這樣的表現,足可迎回桑九的心,可是這女人完全無動於衷。

這一切,桑九是知道的,雁霖每次來看她,都跟她說父皇現在如何如何。可跟她又有什麼關係呢?

她仍舊淡淡的,不卑不亢地跪著,不看他,不怒不喜。

玄夜平複了怒意,再次將聲音放低,音質更加溫柔:“桑九,我們的兒子這次回來是真的長大了。這次吳家落馬,全是他一手策劃,我都不知道他有這麼大能耐。”

“恭喜皇上。”桑九仍是冰冷的聲音。

玄夜望了望窗外的月色,盡是落寞之意:“霖兒都長這麼大了。桑九,我們做了十幾年夫妻,什麼風雨沒見過,就不能好好重新開始嗎?兒子雖然長大了,可他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近來手段變得毒辣。你這個做娘的,難道沒有責任在他身邊提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