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開放以後,陽泉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三礦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三哥一家的變化更大。

一棟棟新建的大樓拔地而起,礦工們家家遷入了新居,三哥因為工齡達到年限,三嫂轉成了城市戶口,不久他們分到了一套兩室一廳的寬敞住房,三個孩子畢業後也都有了正式工作,大女兒在高速公路收費站,二女兒在礦區小學當教師,兒子在建築公司,孫子外孫也都上了學,一個個健康茁壯,一家人其樂融融。在井下一線工作了近三十年的三哥當了安監員,後來做了黨總支幹事。三嫂早就是居委會的主任,並且連續兩屆被選為陽泉市人民代表。

三哥退休以後,一點也不閑,他擔任了三礦退休人員黨支部書記,在礦辦公樓裏還有他的一間辦公室,他每天都要去那裏轉轉,看看報紙雜誌,退休的老同誌們有什麼事,他總是全力以赴地為他們解決,老同誌們沒事也常常到他那裏諞諞。每逢年節,他還要協助礦上組織知識兢賽一類的活動,去年春節前,還專程到太原去為礦上正月十五鬧紅火去采買鑼鼓服裝。他今年已經將近七十歲了,看樣子隻有五十多歲,黑黑的頭發,勻稱的身材,一天到晚總是笑眯眯的。我看到了他內心的滿足,對社會、對生活的滿足。作家冰心的祖宅有一副楹聯“知足知不足,有為有弗為”,我想,這也應該是對三哥精神世界的一種詮釋,在不應滿足的時候,他永不滿足,在應當知足的時候,他知足了。

我最近一次去陽泉是去年春天,我看到多少年來充溢著汙水的洮河河床織出了一片錦繡,變成了一條綿延數公裏的花園,花團錦簇,生意盎然,我突然聯想到,這不恰巧與陽泉、與礦工兄弟們的生活變化是一種暗合麼?

我放眼望去,對麵的山上挺立著一株百年古樹,蒼蔥翠綠,在風中搖曳婆娑,這又使我聯想到我的三哥,他二十幾歲來到陽泉這塊地麵,像一粒隨風撒落的種子,如今,他早已在這裏生根發芽,開花結果,成了一棵枝葉茂密的大樹,深深地劄根在這塊土地上,這塊土地哺育了他,滋養了他,他要感謝這塊土地,為這塊土地獻上自己的一片綠蔭,日日夜夜在微風中唱出颯颯作響的讚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