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人不知而不慍(1 / 2)

子曰:“……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這是人生一個較高的境界。

其實,“人不知”是一種很正常的情況,你的名聲、地位、學識、本領……別人怎麼能知道得一清二楚?都知道了就成了你的知已了,而一個人一生又能有幾個知已?所以,不要抱怨別人不了解你,或者強迫別人了解你,否則就會弄出笑話或者讓人反感乃至作嘔。有次在友人家做客,邂逅一位官員,一開始交談感覺還好,及至他掏出一張名片,上麵赫然印著:某某省某委副主任(正廳級),我當下就再也找不到和他交談的話題了。時下,人們自炫職務和級別或許是一種時尚,然而對於我來說,“道不同不相為謀”,我總覺得,時時處處不忘展示自己的品銜,就有點像魯迅所譏諷的裏麵穿了一件皮袍總怕別人不知道,就在罩衫外麵縫一個布條,寫上“內穿皮袍一件”那種人一樣,未免低俗淺薄得近乎滑稽。我還遇到過一位老同誌,退休好幾年了,仍然在名片上印著“原某某局副局長”的字樣,更有甚者有人在訃告中仍不忘為自己的親人爭名位級別:“某某,原某某公司副經理(正處級,主持工作)”,故人已逝,死者長已矣,還要區分正職副職有何意義?還主持什麼工作?可笑更複可歎。

老年人都曾年輕過,現時年輕人的顯赫、功績、名聲、地位、職務、品級……他們也都曾有過,“長江後浪催前浪,浮世新人換舊人”,有些老人在這個問題上很達觀,過去的就永遠過去了,成為曆史了,現在我已成為一個頤養天年的老人了,我的任務就是珍惜有限的時日,健康快樂地生活,盡量少給家庭和社會找麻煩。而有些老人卻不是這樣,他們過於沉緬在自己往日的名聲、地位、成就上,總怕別人不知道他的過去,總怕別人忘記他,總覺得自己應該永遠處於社會的中心,人們應該一如既往地抬舉他甚至服從他,這樣當然就隻能是自尋煩惱甚至是鬧出笑話了。

很多睿智的老人從不苛求於人,麵對自己的老,坦然達觀,戲劇家沙葉新在自己的名片上這樣印著:我,沙葉新。上海人民藝術劇院院長——暫時的。劇作家——長久的。某某理事、委員、教授、主席——都是掛名的。黃宗江老先生更是有趣,曾留下遺囑要孩子們把他的骨灰倒進馬桶衝掉拉倒。對我最有啟發的是啟功先生,他在66歲時就寫好了自己的墓誌銘:“中學生,副教授,博不精,專不透。名雖揚,實不夠,高不成,低不就。癱趨左,派曾右,麵微圓,皮欠厚。妻已亡,並無後,喪猶新,病照舊。六十六,非不壽,八寶山,漸相湊。計平生,諡曰陋,身與名,一齊臭。”幽默練達的自嘲中透出一個倜儻飄逸的靈魂來,真乃高山仰止啊。

畢加索的玩笑

前不久國外披露了一條令許多藝術界人士哭笑不得的消息:英國前內閣大臣格萊德文男爵公布了一份畢加索的自白,那是這位大師在1951年70歲時接受意大利藝術史家帕比尼訪問時的一份談話記錄。

畢加索坦率地承認他晚年的作品是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自己不過是個“嘩眾取寵的人罷了,是靠著同時代人士的低能、虛榮和貪婪而獲取最大的利益。”他說:“他們越不懂就越仰慕我……我一個人的時候從不敢以藝術家自居。”畢加索的這個玩笑開得太大了,有點謔近於虐,把他的無數崇拜者推到了一個極為尷尬的境地。

曾幾何時,畢加索晚期的立體主義繪畫被一些批評家吹捧得神乎其神,他成了20世紀最偉大的藝術家,許多人群起效法他的風格,他的作品在歐美拍賣市場價格扶搖直上達數百萬乃至數千萬美元。就連國內美術界也常常是言必稱畢加索,以能夠理解和詮釋畢加索的作品為榮。然而畢加索畢竟還保留了最後一點真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