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少，怎麼又給方先生罰站啦？”清脆的女聲傳過來，我不用回頭都知道來的是雲家的二小姐。
“雲家妹妹，好久不見了。”我抖抖長衫，一手帥氣地拂過垂到眼前的劉海。一個回轉，正期待以最好的形象迎接本校校花的大駕，然而入眼得卻是那個好像八百年前就跟我結下了仇怨的雲家大少，雲飛揚。
“滾開！”雲大少在說話，眼神冰冷得令我幾乎不用扇風都覺得涼了下來。
“哎，雲妹妹啊雲妹妹！”我歎息一聲，“你為什麼是雲家的妹妹——”
雲飛燕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又不是我們話劇社的，做什麼背這樣的台詞？”
那笑顏跟朵花兒似的，一下子把我眩暈了。好半晌，我才呻吟一樣吐出“雲妹妹……”這句話來。
待在一邊的雲飛揚早已勃然大怒，“就你這樣的垃圾，憑什麼能考進我們這所名校？”他咬牙切齒地冷笑，“我要是你就早早地退了學去，免得丟了我們堂堂名校的顏麵。”
剛剛才從美色當中轉醒就聽見這樣的話，再怎麼樣也有些不太痛快，我眨眨眼，再歎息一聲，“雲兄，我知道你嫉妒我風liu倜儻，玉樹臨風；我知道你羨慕我紅顏知己滿天下，江湖聰明第一人。所以，我是不會跟你計較的。”
“跳梁小醜！”雲飛揚依舊冷冷地扔下這樣的話語，那表情，果然還是令人不爽至極。
“阿哥——”飛燕拉了拉他的衣袖，“你們都認識那麼多年了，怎麼還是見麵就吵？”
我連忙跳到她的身邊，滿麵委屈，“飛燕，你哥哥比較喜歡吵，我可從來沒有得罪他……”
猛地身邊竄出一個聲音：“大少爺、二小姐，黃大爺的車已經在外麵侯著了。”
雲飛揚一愣，連要罵我的話也終止住，蹙眉道：“哪個黃大爺？”
“麻子大亨的那個黃大爺。”雲家的下人回道，“老爺說，這次讓少爺和小姐出麵，免得他老人家當場笑他黃大麻子又拿贗品出來炫耀。”
雲飛揚冷冷一哼，“那種流氓理他做什麼？轟走——”
飛燕一把拉住那個下人，“阿哥，你怎麼又來了？”她低頭向著下人吩咐幾聲後回過頭來，“雲家那麼大的‘鐸雲軒’開著，就不要做生意啦？”
我連忙在一旁搖頭讚道：“果然還是雲妹妹識得大體。”
雲飛揚怒道：“你怎麼還在這裏，滾！”
“十三少，你別理他，不知道又發什麼瘋了。”飛燕薄嗔著，偶爾有一絲夏風拂過來，那柔軟的發絲就這樣飄揚起來，絲絲縷縷，每一絲都牽住了經過學堂操場的學子的心思。
我一時恍惚，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否也在其中。
夏天了啊，是快要暑假的時節了。
我刷一聲抖開折扇，雪白的扇麵上一枝墨色的枝頭端處，一朵嫣然欲滴的紅杏躍然其上。
一枝紅杏出牆來啊……
***
我掂著手裏的小金銀絲飛鴻球路紋籠子，一遍又一遍細細地把玩著。
“好東西啊，好東西哪！”一麵歎著一麵梭巡著鐸雲軒上下。結果佳人是沒有看見，不三不四的流氓阿三倒有好幾條，整個店堂裏除了另外一頭微笑著欣賞字畫的白西裝客人，一個瞧得順眼的都沒有。
飛燕怎麼就這麼忍心把我拋在這裏了呢？我心頭鬱悶，手上的扇子“刷”一聲抖開，卻又招來那幾個癟三的注視。
“看什麼看？沒見過十三少啊？”我冷冷地哼了一聲。
“上海灘上十三少，吃喝嫖賭最老道！”一條癟三竟然也跟著我冷冷一笑，“不曉得的人倒也不多。”
我大怒，“你他媽的放什麼屁？”
“十三少，十三少！”鐸雲軒的老朝奉慌忙跑過來，“別動氣，別跟這些人動氣。哎，你貴人事多，怎麼不去忙你的？百樂門的白玫姑娘都來這裏找了你好幾回了……”
我折扇一收就往那老朝奉的頭上敲下去，“昏了你的狗頭啦，怎麼樣少爺也是你這鐸雲軒的董事，我往店子裏坐一會兒，你這個狗頭倒來趕我？”
“十三少，十三少！”老朝奉慌得捧著頭大叫，“您別，別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