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李密慘敗光杆令 頗費斟酌慮天下(1 / 3)

戰後的當天晚上,王世充經過一番計議之後,派劉浩率領一千名鐵騎,趁著黑夜潛入北山,埋伏在溪穀之中,命令士卒都秣馬厲兵,不得泄漏任何消息。

第二天早晨,在軍隊出發之前,王世充站在全軍將士前麵,舉行誓師儀式,他舉起手中大刀,說道:“今日之戰,我們不隻是爭勝負,也是決生死的最後機會。如果獲勝,富貴榮華自然不在話下,一旦戰敗,必無一人獲生,隻有馬革裹屍了。我們與李密所爭者生死,不僅是為東都朝廷,也是為響應大隋先皇文帝在夢中托付給我們的殺賊任務,希望眾將士奮力!”

王世充說完之後,全軍將士又齊宣誓:“不負先皇所托,努力殺賊,不獲全勝,決不生還!”

宣誓結束之後,每人飲了一碗水酒,立即出兵。

王世充指揮大軍走過了通濟渠上的三座大橋,見李密的瓦崗軍也出營迎戰,不等李密的隊伍擺好陣勢,王世充便大喝一聲:“弟兄們!生死存亡,在此一戰!衝啊——”

二萬隋軍立即呐喊著,如離弦之箭,高舉刀槍衝殺過來。王世充的軍中士卒,多是江淮剽勇之人,他們行動矯健,戰鬥力極強。前一段時間,又經過王世充集中訓練,不但軍風整肅,士氣也極為旺盛。

王世,充又用隋文楊堅堅托夢要他殺賊之事,蒙騙軍中將士,揚言說:誰不奮力殺賊,必將染疫而死!

於是,這二萬隋兵人人奮勇爭先,個個拚命向前,殺得瓦崗軍隻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了。

王世充一看時機已到,立即對身邊的段瑜吩咐說:“快去!按計劃行勃吧!”

隻見段瑜把那個相貌長得與李密極為相似的士卒叫到麵前,將他綁縛在一匹戰馬上,押到陣前,讓軍中士卒放聲大喊道:“李密被我們活捉了!李密被我們活捉了!”那些隋軍將士一聽說捉住了李密,更加精神百倍地拚殺起來,都想著多殺幾個瓦崗軍,好立功受獎呀!

瓦崗軍將士聽說了這個消息,一時哪裏能辨出真假,心中不由慌亂起來,軍心一浮動,頓時亂了陣形,更加被動了。

突然間,潛伏在北山溪穀中的那一千鐵騎兵,在劉浩的指揮下,又從山坡上衝了下來。他們如猛虎衝入羊群一樣,撲入驚慌失措的瓦崗軍中,一陣左砍右劈,殺得李密軍大敗而逃。

由於李密輕視王世充軍隊的作戰能力,所有軍營既不設柵寨,又不修建壁壘,這又為王世充的鐵騎提供了極有利的戰機,他們如旋風一般長驅直入,出入瓦崗軍軍營,如履平地,將李密的元帥大帳放了一把火,頓時濃煙衝天,火光映紅了半個天空。

瓦崗軍的將士們見元帥大帳燃著了,更加相信李密被王世充捉了去的消息,於是各自帶著殘餘兵馬向四處逃去。-

王世充見瓦崗軍潰敗了,急忙命令手下將領乘勝追擊,連夜包圍了偃師城。

瓦崗軍中有許多將領已經投降了王世充。原隋朝的舊官員陳智略、張童仁主動向王世充說道:“讓我們去勸說守衛偃師城的劉廷開城投降吧!”

王世充立即答應,派遣他們二人前往城下勸說道:“李密大勢已去,還替他賣什麼命?”

劉廷身邊的將士多是隋朝的降將一起說道:“皇泰帝仍占據著隋朝的國都,我們還是回歸大隋吧!”

在軟硬逼迫之下,劉廷隻得開城投降,王世充不動刀兵,領軍進入偃師,一查點人數,竟收降李密軍隊數萬人,聲勢又浩大起來。

劉廷報告說:“鄭王爺的親屬全在府中關著哩!”

王世充驚喜道:“他們不是在滑台嗎?”

劉廷忙說:“原來是在滑台,後隨醜軌投降李密以後,一並送來偃師城。”

說罷,遂領著王世充前往探視,原來他的兄長王世偉、王世悍,以及他的兒子王玄應、王玄恕,王瓊等,還有姬妾多人,全在這裏羈押著,王世充一見,大喜過望,對劉廷說:“這偃師城仍由你守著,我再任命一個副手助你。”

說罷,王世充派遣自己的次子王玄恕,讓他充當劉廷的副將,一起守衛偃師城。

不一會兒,陳智略又來報告說:“李密的親信大臣裴仁基、鄭全、祖君彥等人,也逃來偃師城,已被抓獲。”

王世充笑道:“快帶他們來見我。”

裴仁基等一見王世充高坐堂上,隻得低著頭跪下說道:“罪臣拜見鄭王!”

王世充指著裴仁基問道:“你的兒子裴行儼呢?他可是一員勇將啊!為何不來見我?”

裴仁基淚流滿麵地說道:“他在昨日的戰鬥中因中流矢,傷勢沉重,在逃亡中不治身亡了。”

王世充挖苦他說:“你對李密那麼忠心,他怎麼能將你們父子扔下不管不問呢?這人也太不重情義了!”

裴仁基顯出羞愧的樣子,對王世充說:“鄭王若能寬恕我等,定當效犬馬之力……”

王世充顯出不耐煩的樣子,扭頭問祖君彥道:“你就是那個草擬討伐煬帝檄文的人麼?”

祖君彥隻好低聲承認道:“正是罪臣所寫。”

王世充嘲諷道:“有人說,文人身上無媚骨。我看你未必如此吧?”

祖君彥聽了,一聲不吭,過了一會兒,他說道:“我可以去洛口,勸說邴元真來歸附鄭王。”

王世充聽了,高興地說道:“好吧,給你一個立功贖罪的機會,我派張童仁陪你去。”

不久,邴元真也投降了王世充,於是他占有洛口倉之後,軍隊已不缺糧,便留下兒子王瓊守洛口,自己則帶領大軍,準備回東都城。

鄭頌向王世充說:“李密的大將單雄信父子已脫離了李密的隊伍,單獨駐紮在邙山西北角一處密林中,何不派人前去招附?”

王世充高興地說:“這位單雄信是瓦崗軍中號稱飛將的一位勇將,能把他招降過來,勝過一萬兵馬!誰能去把這位飛將招降來呢?”

鄭叉說:“祖頲彥與單雄信交好,還是讓他去吧!”

王世充看著祖君彥問道:“既然你與單飛將有交情,為什麼不去勸他來歸附於我?”

祖君彥忙說:“以前,李密殺翟讓時,單雄信很有意見,曾多次與我議論過。此人性情耿直,我擔心勸降不成,會惹鄭王生氣,所以未敢貿然提出。”

王世充又說道:“你去勸說他,能主動來降,我決不虧待你;否則,我將派兵去消滅他們父子。”祖君彥忙說:“單雄信曆來吃軟不吃硬,不如用此辦法,準有靈驗……”他說著,走到王世充近前,小聲說了兩句話,王世充聽後,哈哈大笑道:“好吧!就依你——”

於是祖君彥領著王世充的長兄_玉世偉,一起找到那片林子,見到單雄信父子之後,祖君彥說道:“單大將軍!果不出所料,李密終於遭致失敗,成為一個光杆元帥了!如今,你打算怎麼辦?”

單雄信難過地說:“若是翟讓還活著就好了,可惜他死得太早,也太冤了!眼前,我正在考慮出路呢?”

祖君彥忙說:“大將軍!東都鄭主爺王世充派遣他的大哥王世偉前來請你,要你去東都共謀大業呢!”

單雄信這才與王世偉相見,笑道:“我與李密多次與他打仗,幾乎把他殺了,他能不忌恨我嗎?”

王世偉忙笑道:“大丈夫處事,都像李密那樣的人,能有幾個?舍弟王世充最敬慕單飛將的義氣了!所以特此派我來敦請你去東都,共扶隋室皇泰帝。”

單雄信聽了,哈哈大笑起來,說道:“除了我們父子四人,還有三員大將哩!”

祖君彥忙說:“難道是程知節和秦瓊、羅士信麼?”

單雄信點了點頭,又扭頭對長子單虎說:“你快去喊他們三人前來,要去東都,咱們就一同前去。”

於是程知節、秦瓊、羅士信三人,也隨著單雄信父子一同投降了王世充,他們的兵馬約有一萬多人,一起並入東都城的部隊,使王世充的聲勢更加壯大起來。

邙山之戰的失敗,使李密受到沉重打擊,身邊隻有兩萬殘餘人馬,他對魏征說:“若是聽從你那深溝高壘的拒敵之計,絕不會有今日之敗!”

魏征隻得說:“前事不忘,後事之師。過去的事情,吸取經驗教訓就可以了。”

此時,王伯當已從金墉城退保河陽(今河南孟縣南),李密隻得從虎牢(今河南滎陽汜水鎮)趕到河陽,兩處兵馬合到一起,不過兩萬三千人,其中有不少老弱殘兵。

李密召集諸將商議大計,他先說道:“單雄信與程知節、秦瓊等主動投降了王世充,使我十分寒心,我自度沒有虧待他們呀!”

很有正義感的賈潤甫說道:“其實單雄信歸附王世充並不奇怪,自從魏公殺了翟讓那天起,瓦崗軍中的一些老人員,就已經離心離德了。”

李密看著他說道:“照你這麼說,探世勳駐守的黎陽,我也不能去了?”

賈潤甫說:“魏公也該記得,當初殺翟讓那天,徐世勳差一點被刀砍死,如今敗得這麼慘,再去找他,未必妥當吧!何況徐世勣與單雄信原是結拜兄弟哩!”

王伯當也說道:“徐世勳足智多謀,本是一個難得的人才,可惜魏公沒有大用他,卻讓他外守黎陽。”

魏征提醒道:“過去的一些事情還是找時間再議論吧!當務之急,應該有個計劃才好。”

李密說:“對!我已想出了一個東山再起的計劃,隻要大家齊心合力,南阻黃河,北守太行,東連黎陽,仍有進取的可能呀!”

王伯當立即說道:“這倒是一個切實可行的決策,隻是眼前最困難的就是缺少糧食,這麼多的軍隊,沒有足夠的糧食怎麼辦?”

賈潤甫說道:“一旦缺糧,不要多長時間,士卒就會叛逃完的,何況王世充不久便會派兵來攻……”

李密聽了,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說道:“我能依靠的就是諸位了,大家既然不願意,我的道路也就走到頭了,再也沒有指望了——”

說到這裏,李密想拔劍自盡,被王伯當上前一把抱住,一麵大哭著,一麵勸他說:“我們共事這麼些年,應該有難同當,何必要輕生呢?”

這時候,在座的人都難過得流下淚來,李密忽然說道:“各位若是信得過我,咱們一起去關中投靠李淵去!”

大家聽了,一時沒有人說話,隻有府掾柳燮說道:“你與李淵是同族,營日又曾聯合交好,雖然未參與晉陽起兵,但是,你這幾年阻守東都,斷隋歸路,使李淵不戰而得長安,這也是你對他的貢獻啊!”

魏征聽後,忙說:“這倒是一條穩妥之路,先在關中立住腳,再伺機進取。”

王伯當也說道:“聽說李淵也是仁厚之人,劉文靜任司馬,他是你的連襟,總會有點關照。”

賈潤甫卻與別人的看法不一,他說:“據說李淵父子全是智能之人,尤其是他的次子李世民,更是一個有勇有謀的俊才,我說一句不大中聽的話,你去得容易,恐怕想走就不容易了。”

李密不高興地反問道:“難道李淵父子會把我殺了?”

賈潤甫忙說:“我不是那個意思!如今,李淵已是唐朝皇帝了,而且有統一全國的大誌,你去投靠他,李淵自然歡迎,若是再想擁兵自立,未必能達到目的了。”

李密執拗地說道:“你哪裏了解李淵的為人?當年他親筆寫給我的那封信還在這裏呢!”

說著,李密從懷中取出那封信,在眾人眼前搖晃著,向大家說:“我相信,李淵不會輕視我的!至於各位兄弟,你們去了關中,放心罷,必保富貴!”

王伯當立即說道:“那就定了,咱們一起去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