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張文遠(序)——讀長篇傳記《凱達之魂》(1 / 2)

□李星

絕對不是因為清高,而僅僅是因為自卑和自己所從事的專業的纏繞,通常所謂的“社交”越來越淡出我的生活範圍。即使是在與專業有關的文學圈子,我的交往也隻止於以文會友,極少其他內容。資訊已經發達到這樣的地步,古人所說的“秀才不出門,曉知天下事”,在當今社會,已經完全成為可能。所以,我不認為這是與年齡相關的“自我封閉”。然而這些年,民營企業家張文遠卻成為我愈走愈近的朋友。

他的大名我早就聽說了,隻是無緣結識。20世紀90年代末,在家鄉經營紙箱生意的一個遠方堂弟找到我,說與他生意有關的張文遠先生,想要收藏一些名人書法,想用我的關係將大家請來聚聚。就是在這次聚會中,我第一次見到了張文遠。留下的印象是,他的年齡與我不相上下,舉止得體,文靜儒雅,決無某些成功人士的誌得意滿,張牙舞爪,誇誇其談,讓我在書法界的朋友中間很有麵子。又過了幾年,一個高中時的同學突然打電話過來,說張先生已將凱達總部由興平遷來西安,就在與我一街之隔的豐登路。有老同學的關係,又有與張先生的一麵之識,我豈有不見之理。這是一座五六層的中等樓盤,位於豐登路與豐鎬路十字的東南角。最難得的是,樓南有一大門,直通樓後麵的小花園,繁花綠樹,假山小橋,芳草茵茵,緊依著喜來登酒店的西圍牆,十分優雅清爽。院南一排幾十間的三層廈樓也同主樓一起裝修了,室內還留著木材和油漆的味道。我問張先生,裝修用了多少錢,租金多少錢,張先生坦然說,租金交了三年,連裝修,也就是七八百萬的樣子。但是,我最擔憂的卻是一個外縣人闖進西安這個大都市所可能遭遇的人際環境困擾,想不到張先生卻更為自信地說,沒有任何問題,有些麻煩沒等我出麵,這裏的朋友就擺平了。我以一個書生之見說,怕得花錢吧。他笑了,說花什麼錢,坐在一起吃一頓麵就意思了。

從此,一個像中學教師那樣的文雅而淡定從容的張文遠就定格在我的記憶中。我碰見過他和年輕時一定很體麵的妻子,帶著孫子在街頭散步,偶爾也同他們一起吃隻有幾個小菜的家常便飯,聽他娓娓而談經營上的點滴體會,講他處人處世原則。遠離官場、政治,但卻也交官場上的朋友,靠友誼、情感辦一些事,但卻從不以金錢為手段。最讓我感到他的自尊的是,有一次談到我們都認識的一個官場的人物,我問:“現在還有來往嗎?”他說:“沒有了。”我繼續問道:“為什麼?”他說:“受不了他的居高臨下。”他說:“朋友的基礎就是平等,他升官了,權大了,又有了居高臨下的習慣,做朋友的基礎就不存在了,我何必自輕自賤。”就是這種“以性格捍衛人格”的自尊,加深了我對他的理解和尊敬。

張文遠對朋友的體貼和關心表現在許多細節上。經常向我介紹自己對付高血糖等老年病的經驗,勸我不要太累了自己。他來我家,一見我有事,就趕忙告辭;隻有在我們都有閑空時,他才放心坐下來,神吹海聊。他是一個從來不給朋友添麻煩,卻十分注意你的需要的人。他早對我說過,用車子言傳,但我卻同樣是一個不願給朋友添麻煩的人,逢年過節回老家,寧願租車,也不願開口。他很快覺察到這點,一到年節,在他也要離開公司前,總要打電話給我,說公司有值班車,你要回去,打電話給某某,我已經安排好了,等等。對於一個幾乎對他的事業無用處的老書生,如此關照,隻能說出於真誠和友誼,實在令我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