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上麵的文本可以看出,“初步設計規劃”與現實情況有較大的差異。長江水利委員會的工程師們不但要在庫區含辛茹苦地工作,還要不斷修改自己的“初步設計和規劃”,這正是襟懷坦白、無私無畏的胸懷,是追求科學、實事求是的一種泰然態度。

三峽蓄水之後,恢複群眾生產、生活的首要任務,從某種意義上講,就是要盡快恢複庫區周圍的交通,這是一個迫在眉睫的問題。我在忠縣以下的萬州區、雲陽縣、奉節縣、巫山縣等地采訪,每到一地,聽到的都是蓄水之後“行路難”的抱怨聲,每一個縣的境遇都有所不同,但也是大同小異。

雲陽縣高陽鎮黨委書記曠新明告訴我說:“盡管鎮裏遷走了1萬多名移民,但高陽還有7000多名三峽移民,這也不是一個小數。目前鎮政府最為擔心的就是二期水位之後,高陽壩子已全部淹沒,一條大河隔斷了所有的路,以前走10分鍾的路,現在要渡過一條河。做什麼事都要過河。移民出行難、就醫難、上學難、吃水難的矛盾已十分突出。以前移民到我的辦公室反映的大多是拆遷補償問題,現在來反映行路難的移民占了很大的比例,我常常為此徹夜難眠。”

三峽水庫與其他水庫明顯不同,湖北丹江口、浙江千島湖、北京密雲都是湖泊型水庫,而三峽水庫平均寬度隻有1576米,是一個典型的狹窄型水庫。三峽水一漲,淹沒沿岸的眾多支流、河溝、小橋、石磴等百姓日常交通線,“行路難”就一下凸現出來。

在峽穀高深的庫區腹地巫山縣,與湖北交界處的碚石鎮有一個村,三峽蓄水之後,2000多名移民就地後靠安置。在自然環境惡劣的山坡上,沒有路,沒有水,沒有電,沒有廣播,沒有電視,沒有電話,沒有對外交通,形成極為罕見的“七無”地帶,移民的貧困的生活狀態可想而知。縣政府很想從扶貧的角度來解決移民的問題,但苦於手中無錢,一時難以想出徹底根治貧窮的良方。

2006年7月,在一次專門調查中,縣移民局一位副局長表示,現在正考慮對這部分移民進行第二次安置,隻要籌到錢,立馬就啟動二次搬遷,這屬於扶貧性質的搬遷。他還說,移民生活不安穩,政府和移民部門也沒法睡安穩覺。

長壽區城郊的農民,人均兩三分地。我到長壽複查為移民調整土地的落實情況時,區移民局農安科長魏來當時就告訴我說,城郊的移民,不會種糧食,一般都是種菜為生,雖然地不多,一年種幾季蔬菜下來,日子也過得不錯。但是水淹之後,矛盾就出來了,人均耕地不到一分,怎麼生存?更令人心焦的是,幾千農村移民無土地安置,而這些移民又不願意外遷他鄉。2006年6月,庫區移民外遷基本上結束了,真不知怎麼辦?水淹之後還會產生千百道難以邁過的溝壑,周邊的交通又怎麼辦?

庫區的交通問題要等三、四期蓄水到156米、175米之後才能一一凸現出來。巫山的一個村二期蓄水之後,移民種莊稼地、淋糞、施肥要走兩三公裏,最遠的要走六公裏遠。不難想象,一個移民擔著兩個糞桶到幾公裏之外去淋莊稼,一路上會是何種心境。

三峽蓄水之後凸現出來移民行路難、飲水難等問題,使庫區不少地方感到憂心忡忡,也很快驚動了中南海。

2006年4月22日,溫家寶總理到三峽庫區調查後指出,庫區應辦好四件事,第一件事就是解決庫區移民行路難、飲水難的問題。

庫區各級政府很快行動了起來。

2006年,重慶庫區全麵檢查移民後期扶持工作。我在上遊江北區、南岸區、巴南區、合川市、江津市等地調查,發現當地移民部門最為關心的也是移民“出行難”和“飲水難”的問題,不少地方用部分後期扶持資金為移民村修水池、牽水管、修路、搭橋,這些路最長的不過一公裏,最短的也就100多米,投資不大,收效很好。

涪陵區清溪鎮黨委書記冉啟林、分管農業的副鎮長崔俊傑告訴我說,鎮裏把解決人畜飲水作為“重點工程、民心工程”來抓,用32萬元移民後扶資金從大水管上接通了5400米支水管,使幾個社的移民全都喝上了自來水,實實在在為移民群眾解決了生產、生活中的大問題,沒有一個移民群眾不滿意。

“庫區交通”是什麼呢?它與“庫周交通”難道有什麼不同嗎?我在庫區一路走,一路思考。

我想,“庫區交通”應該是由飛機、鐵路、高速路、一二級公路、連接四麵八方的大橋、中橋和活躍的水上運輸組成,這是庫區交通的骨架和主要樞紐,它連接毗鄰的省市、都市、城鎮。

而“庫周交通”,則是世居在庫區江邊的老百姓,千百年來行走得最多的等外級路、機耕道、泥濘路和盤山蜿蜒的羊腸小道。可以這樣說,世居在江邊的群眾,他們千百年來走得最多的是小橋、鐵索橋、梁板橋、石拱橋、晃蕩橋、“跳磴河”。

這些看似簡單、落後、原始的交通網絡,卻是江邊百姓出行不可缺失的重要路線。庫區群眾的日常生產、生活到底需要什麼樣的“庫周交通”?看來我們還得認真下一番工夫調查研究。

三峽蓄水之後,建設和恢複“庫周交通”,解決移民群眾的出行難,是最能體現“便民、利民、安民”的一項重要舉措。

因為,“跳磴河”、石拱橋離庫區移民群眾很近、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