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你們在哪裏?(七、八節)(1 / 2)

(七)

第二天一早起來,餘主任說:“還是你們兩個去吧,我回村裏看看,還要到大力家看看。”於是退了房,三人趕到車站,分頭出發。

大祥和大力趕到縣上,一看時間還早,便馬不停蹄地直奔公安局。正值局長接待日,一位繆姓副局長接待了他們。兩人一一通報了姓名、家庭所在地,並詳細報告了事情的經過。大祥問繆副局長,派出所有沒有上報案情。副局長回答說沒有。大祥說:“派出所的同誌告訴我們,說他們人手少,經費不足,單獨辦案有困難,要向局裏請求支援呢,怎麼還沒上報呢?”繆副局長雙眼圓瞪,罵了一句後說:“這個散所長,真是自由散漫到家了,辦案不力,又懶於彙報,太不像話!”又壓低嗓音自言自語:“哼,自以為是局長把兄弟,沒人治得了他。”什麼?姓散?這姓倒是少見。大祥記得《封神榜》裏有個散宜生,一直奇怪世上還有姓散的,今天倒遇著他的後人了。可這散宜生是個清廉勤勉的好官哦,想著暗自好笑。這時聽繆副說:“你們放心,我來督辦。”說完抓起電話給散所長打了過去,“散所嗎?你小子,幹嘛呢?砌長城啊?贏了請客哦。喂,不跟你廢話了,問你個事。你們那有沒有走失兩伢兒啊?有,為什麼不上報?正要上報?我不問,你還不說呢。你們要抓緊上報,抓緊查案,這麼大的事,你們還等什麼?先集中你們的力量辦案,每天至少彙報一次,有情況隨時彙報。有線索了縣局會支援的。明白嗎?恩,辦不好拿你是問!”繆副打完電話,扭頭對他倆說:“明天我到局務會議上提出來研究,我們會派人下去督辦的。你們回去等信吧。這樣的案子複雜,有難度,不是三天五天能破的。就這樣,我還有事。”說完起身送客。兩人隻得告辭而出。

走到街上,感覺一時也等不到結果,不如先回家再說。於是趕車回家。

傍晚時分回到村裏。村頭分手,各回各家。大祥到家一看,家中無人,預感大力家必有變故,放下物品,即刻向大力家奔去。到得他家,隻見大力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原來大力還沒進家,遠遠看見家中氣氛異常。除自家婆姨的哭聲外,還夾雜有其他人的哭聲,最可疑的是有白衣人在家中進出。他的心一陣揪緊,三步並作兩步衝進家門。一眼看見堂屋正中,阿爸直挺挺地躺在一塊門板上,身上蓋著大紅壽被,臉上白紙蒙著,頭前腳後各點一盞昏暗小油燈。門口一隻破缸裏有人在燒著紙錢。大力撲上去,撲通跪了下去,剛叫一聲“阿爸!”便昏暈過去。眾人又掐人中又噴涼水,好一番折騰,終於“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這一哭便不可收拾。大祥到來時,他正哭得昏天黑地:“阿爸啊,我對不起你啊!你活著沒能孝敬你,你去了沒能送你,我渾啊!伢兒丟了,讓我們家沒了後,你死不瞑目啊!我曉得,你恨我無能,臨走也不願見我啊!阿爸啊,我不是人,可我也是沒辦法啊!我不配做你的兒子,可你不能不要我這個兒子啊!為什麼不等我回來啊!”一個七尺男兒,哭得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不管大家如何勸解,隻是一個勁兒地哭。所有在場的人無不心酸,婦女們更是暗自飲泣,淚流不止。最後還是書記幾句話才算讓他止住了悲聲。書記說:“大力,你就這樣哭下去嗎?你能把你阿爸哭活,把伢兒哭回來,你就哭!現在是哭的時候嗎?好多事要你拿主意呢!老人要安葬,入土為安,不能老在家躺著啊!伢兒要找,找不回來,死的活的能安心嗎!”有人拿來熱毛巾,大力擦把臉,就和有關的人商量老人的殯葬入土事宜去了。

大祥也就喊著老婆、父母一起回了家。回到家一麵做晚飯,一麵說著大力家的情況。

自從伢兒丟了,老人就不肯吃東西,大力他們走後,身體日見虛弱,琴嫂給喂點水也吐出來,除了幹嚎,一心隻想早死。找來鄉村醫生給掛水吧,可怎麼也找不到血管,針紮不進,水掛不了,醫生說,準備後事吧。昨天夜裏,病情惡化,呼吸急促,大叫幾聲:“伢兒啊,快回家啊!爺佬去了,不再拖累伢兒們了!”一氣不繼,撒手而去,可混濁的眼睛卻不肯閉上。是親戚中的老者用手給抹合上的。當時由在場的書記、主任和大祥的父親以及幾個親戚幫助料理、停放妥當。琴嫂經過連番的打擊,精神垮了,消瘦自不待說,頭發白了許多,人也變得癡癡傻傻,不會思想了,除不斷地叫著“小紅、小雷,快回家”的話以外,什麼也不會說,什麼也不記得了。問她什麼,隻有點頭或搖頭的份兒了。那痛苦、淒涼、孤獨、無助的眼神讓人不忍正視。大祥也把在外麵的情況說了說。唏噓一番,於是吃飯安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