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 火柴(1 / 1)

自從我學會抽煙,就與火柴結了緣,從不離手。唐山大地震是半夜,我在睡夢中驚醒,與妻子一起抱著孩子逃到胡同裏,什麼東西都來不及拿,卻下意識地從床頭抓出來一包香煙和火柴。房搖地動,餘震頻頻,鄰居們誰也不敢回屋,我蹲在槐樹下吸煙,刺激了別的煙民,一個個過來向我要煙、借火。此事或可說明我與火柴的親密關係。我三天消費一盒火柴,已經30年了,不必吹牛,我對火柴很有研究,也就有了發言權。我要說的,是不準火柴漲價的問題。

國家進入改革開放的新時期,已經8年了,許多商品放開價格,隨行就市,雖然人們不喜歡漲價,但它刺激了生產發展,方便了人民生活,應該承認是好事情。還有許多商品不準漲價,勢必限製生產發展,“物價穩定,貨架子空空”,我看不是繁榮景象。誠然,這是經濟學的大問題,物價改革的大問題,應由財政部長和經濟學家們去論述。我隻是為火柴鳴不平,從我學會抽煙的時候起,火柴就是兩分錢一盒,“三十年一貫製”,原料、工資、運輸都漲價,偏偏讓火柴服從行政命令,違背經濟規律,它受得了嗎?

香煙可以漲價,一條雲煙要價45元,令人膽寒,真不知(比30年前)漲了多少倍!一瓶茅台酒100元,相當5000盒火柴,也不公道吧?

據說這是“雙軌製”價格,製定政策者也是一片好心:煙酒不是人民群眾的生活必需品,多漲價也無妨;火柴卻是千家萬戶天天要用的,所以不準漲價。

不準漲價,就真的不漲了嗎?我願出庭作證:30年前的火柴是長支的,現在縮短1/3.從前每盒火柴裝110支,鼓鼓囊囊,現在裝90支,70支,不滿一平盒,拿的時候要小心,若是豎著拿,就會像拉抽屜似的一禿嚕,“小抽屜”自然滑落,火柴撒一地。還有,火柴的質量逐年下降,一盒裏總有幾枝至十幾枝斷杆、小(藥)頭或無頭的火柴,劃不著。這些都是變相漲價。

更嚴重的是火柴脫銷。1981年我去廣州,偌大的城市買不到火柴,據說火柴廠生產得越多越賠錢,隻好懲罰老百姓了。不久,廣東省火柴提價,3分錢一盒,雖然一次漲價50%,總比缺貨好呀!此時我因事到長沙,也沒火柴,朋友說,鄰省一提價,湖南的火柴就“流”到廣東去了。後來湖南也調了價。

北京的火柴憑本供應,一戶一月5盒。打火機是稀罕物,貴,壞了又沒處修(當年還沒有一次性的電子打火機),火石也靠進口。我多麼希望北京的火柴也漲成3分錢一盒呀!北京市的領導幹部特講仁政,一直堅持到1984年,就是不準火柴漲價。據說在35周年國慶前夕,為了火柴等幾種小商品提價的問題,他們足足討論了幾個鍾頭,決心難下,“咱們是首都哇!首都的一舉一動都將產生特殊的影響!”還是把火柴提價一分錢的問題推到了國慶以後再辦。

平心而論,我很同情這幾位市級領導,“京官難當”嘛。有人說我的禿頂是冒傻氣造成的--像火柴這樣的小事,你何苦動這份腦筋哩?聽罷此言,我更同情市領導啦,他們為火柴漲價一分錢,更操心,不知會不會因此而脫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