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物之外的國家公園(1 / 3)

還是關於肯尼亞的國家公園,要知道,那裏並不隻有野生動物,還有更多特別的回憶。

安波塞利的龍卷風和海市蜃樓

去安波塞利之前,我絕對沒有想到過,龍卷風的名詞單位是“個”,並且還是複數形式!

安波塞利國家公園位於肯尼亞西南部的裂穀省,與坦桑尼亞的接境之處。雖然非洲第一高峰乞力馬紮羅雪山位於坦桑尼亞境內,但運氣足夠好的時候,從安波塞利的荒野上,透過那金合歡樹平頂的枝葉之上,越過長頸鹿和鴕鳥的脊背,你也可以看到天邊那浮在雲層之上的一片聖潔的雪白。在斯瓦希裏語中,乞力馬紮羅(Kilimanjaro)的意思,正是燦爛發光的山。

但不是人人都有那麼好的運氣一睹雪山真容,也不是人人都那麼狂熱地迷戀著野生動物。安波塞利,它給我最大的驚喜和震撼,就是那些龍卷風,小小的、灰黃的,從蕭瑟的曠野上一個又一個地冒出來。近景,是灰塵仆仆的荒地上的一片礫石,那是火山爆發留下的火山石,不遠處一片小小的藍色的湖水,湖水的那一岸,火山灰被局部的一個個小旋風卷揚起來,就形成視覺上極為獨特又可愛的小龍卷風,它幾乎是垂直地向上,又有點微微的搖曳,仿佛是大地給天空祭獻的舞姿,又像是地神通往天界的神秘通道。

天上厚厚的雲起雲湧,我呆立在這邊的小山坡上。

我們的越野車奔馳在荒原上,腳下這日複一日被車輪碾壓過的地方,形成了一條寬寬的土路,一道道筆直的車轍本身就已經是一幅蒼涼而美的畫,我們好像要隨著這路的延伸,一直走到世界的盡頭。乍一見,你隻看到世界的那一端有朵朵白雲飄在藍色的天幕背景上,然而,天與地的中間又似乎有點什麼不一樣,再仔細看去,一麵湖水、一片小樹林、一片小小的綠洲,依稀就在那天地相交的地方,荒野的中央。

有那麼一瞬間,我很痛恨旅行攻略這件事,雖然我沒有去查攻略,但一路上已經聽到很多關於我會在那片荒野上看到什麼的介紹了。是的,我已經知道了,那是海市蜃樓,雖然用光學原理解釋起來那麼簡單,卻依然有著不同尋常的神秘的美,也不是人人都有機會看到的虛幻之境。如果不是事先已經知道,我想我已經會為那荒漠中的綠洲而歡呼雀躍;如果我不是坐在吉普車上的旅者,而是更久遠的過去那些用腳步丈量荒漠的旅人,當我發現前方的綠洲,我又會怎樣?

即便是海市蜃樓,也總是在某一個地方真實存在的,隻不過在那一個地點和時間,落入你眼中的是縹緲的虛幻。好像旅行,許多個讓你魂牽夢吟的世外,也不過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人們日日生息的家園。倪匡的衛斯理小說係列中有一篇叫《虛像》,20世紀80年代時曾被改編成電影《海市蜃樓》——男人對海市蜃樓中的異域美麗女子一見傾心,奮不顧身去追尋,然而故事最後說道:“虛像與真實之間的距離,實在是太驚人了。” 在倪匡那篇小說發表之後,有人曾質疑,認為海市蜃樓的景象是無法用攝影技術來記錄的,隻有人眼能夠看到——我真要感謝我那個才400萬像素的卡西歐卡片機,竟然拍下了我所見到的那一段虛像,令我時至今日,仍能在影像的回憶中觸摸到當時的種種感受。

我們沿著幾乎沒有邊界、沒有盡頭的、筆直的土路一路往前,奔向世界的盡頭,當然,我們永遠不會到達那片湖水和樹林的綠洲。

但是當我們在烈日下登上那座可以遙望乞力馬紮羅雪山的小山坡,轉過一個彎時,一片真實的綠洲,就那樣清晰地出現在我們眼前——小小一池幽藍的湖水,湖心一座小小的綠島,湖水邊緣一片密密的小樹林,樹林中一座小小的荒土的島,站在小山坡簡陋的瞭望台上,甚至可以看到叢林間灰色的大象那一對潔白的長牙。

馬塞馬拉的飛機和懸崖上的貝殼屋

去馬賽馬拉是坐的小飛機。雙螺旋槳在兩側機翼引擎之前,快要起飛的時候,看著窗外的巨大螺旋槳呼啦啦旋轉起來,越轉越快,越轉越快,半個內羅畢就出現在舷窗之外,又很快被拋在身後,取而代之的,是茫茫的草原。

真好,終於我也以“上帝的視角”看過了這片土地。

自始至終,這樣一架隻能乘坐十幾個人的小飛機,飛行高度都很低。馬賽馬拉草原十分廣袤,光是簡易機場就有六個,像公交車站一樣,小飛機停下、落客、上客,再起飛、停下、落客、上客……小飛機快要降落時,螺旋槳刮起來強勁的風,跑道邊的草叢都被吹得倒向一邊,跑道邊一群可愛的小羚羊被驚嚇得四散開去,像過去偏遠小村邊玩耍的孩童,聽到汽車的聲音四散跑開又忍不住新奇的誘惑,遠遠地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