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記性不錯。」黑逸對她的這番好意並不抱太大的希望,主要是她每次提起修行都一副邪氣模樣,讓他對她的道術有些忌諱。
「我現在默念給你,立即試試,有效沒效,一試便知!」
飛羽完全忘了此時夜已深,黑逸被她興致勃勃一鬧也沒了倦意。兩人就這麼坐在樹上,麵向月光,調整坐姿,開始嚐試。
飛羽深思片刻,慢慢念誦起口訣,黑逸平心靜氣,順著她清亮的嗓音,運行功法。
他因走火入魔,每天都得花兩個時辰修煉佛門功法,否則會情緒失控,雖然對他的一身武藝毫無損傷,卻會令他神智混亂。
一旦神智混亂,即刻性情大變,危害武林。
那是他不想見到的,偏偏難以避免的……為此,他居住在佛門靜地『華蓮寺』清修佛法,但隨著修煉加深,他的病情隻是穩定下來,並沒有痊愈,更不能脫離清心寡欲的限製。
生為人,還是個年輕人,這些年的黑逸清心、冷情、不動怒,做到這等地步已是非常不容易了。
若要一輩子活得如此無趣,像個行屍走肉一般,那真叫他生無可戀。
於是,與『華蓮寺』的高僧們翻遍典籍,找出一道藥方,對他身體大有幫助之後,黑逸就決定試著收集藥材,讓師父為他熬製適合他調養的藥物。
可惜,其中幾味藥材,連『芳草堂』遍布各地的管事們也無處可尋,萬不得已,黑逸隻能親自出馬。
他本打算二弟成親之後,離開黑鷹門就去找藥材,不料飛羽意外來到,攪亂了他的計劃。
此時,他借助飛羽『傳授』的道門功法,粗淺嚐試了一下,便覺得通體順暢,心神合一,精氣煥發。
「感覺如何?」飛羽等他運功完畢,忙不迭的追問他的心得。
「效果非凡,多謝妳了。」黑逸客氣道。一個普通丫鬟不可能知道那麼高深的修煉秘術,他徹底的相信了飛羽的不平凡。
「對你很有用吧?」她開心極了。
「類似的功法,我學過不少,你這套是我感覺最好的。」不過,作用雖好,恐怕仍無法根治他的病症。
黑逸決定花些功夫研究飛羽的功法,同時繼續尋找藥材,雙管齊下,說不定很快就能治愈他走火入魔的毛病。他懷著對未來美好的向往,一張俊秀的容顏在月光下因愉悅的笑容而顯得那麼迷醉人心。
飛羽凝視著他,墜入無邊無際的情網,心越陷越深,傻傻的問道:「我們的東西比佛家的好用吧?」
「各有千秋。」
「我再教你別的,你就會發現我們道家絕對比佛家好。」隻要黑逸覺得她教的東西好用,就不用再去什麼佛門靜地修煉,如此一來也就不必與她分開。
「這有什麼好爭的?」他苦笑。
「當然,我是道門中人啊!」
黑逸笑得更大聲了,也許飛羽的是非觀念淡薄,但她絕對不是無可救藥的惡人。她很護短,又熱情,隻要對某人或某事用心就絕對不會背叛。
這樣的她,真的很可愛,在他眼裏,她就像神秘又美麗的明月,陰晴圓缺,隨時散發著不一樣的風情。
「飛羽,妳師門會允許你泄露修煉的功法嗎?」
「我師門裏,人太多,各自為營,除非做了傷天害理的事又被發現,影響聲譽,不然,沒人管你死活。」也就是說,即使她為非作歹,隻要毀屍滅跡,無處可查,師門裏的人就算曉得了也不會過問。
「我可以管妳嗎,飛羽?」黑逸柔聲問。他想管束她,不是消磨她的野性,而是讓她有歸屬感。
他感覺得到她心中的陰暗,知道她對人世沒有半點愛惜,他卻不同,所以,他想將心裏的光芒分給她,讓她明白世間萬物有多麼可愛。這樣,她就不會露出毫無牽掛的表情,仿佛是死是活都沒關係。
「這……需要付出代價的。」飛羽灼熱的目光,停留在黑逸俊朗的臉上,手指蠢蠢欲動,渴望觸摸他迷人的酒窩。
「妳想要我拿什麼給妳呢?」他戲問,語調帶著逗弄少女心的意味。
飛羽心神蕩漾,臉泛紅暈。「我有一些師姐呀,會把看上眼的男人帶去修煉房中術,雖然我沒煉過,但我知道其中門道,若使用得當,其實對男女雙方都有幫助。」
黑逸啞然,她想說什麼?
「那個……」飛羽手指一探,摸向他的手掌,神態猶如在酒家輕薄賣唱女的登徒子,她垂涎的笑,鼓起勇氣問:「你要不要跟我試一試?」
黑逸猛地把手縮回。
她不讓,握住不放!
他抽,她抓,一來一去的糾纏不已。
堂堂一個大男人,總是被個小女子輕薄,黑逸不由得感到憋屈。
「姑娘別鬧了,那種事將來與妳的夫婿一起嚐試,比較好。」
飛羽一聽,皺起眉。「成親呀……似乎很麻煩?」
「妳和春花都到了該嫁人的年歲了。」黑逸說完,愣了一下,他想象不出什麼樣的男人,適合跟飛羽當夫妻?
她太驕傲又大膽,那麼熱情那麼美麗,尋常男子根本配不上她!
「春花有喜歡的人,我也有……」她故意看他一眼,深深的。「不過,成親有什麼意思呢?」
沒爹沒娘沒什麼親友,她成親給誰看?
「隻要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承諾對方是自己的唯一,從此以夫妻相稱,不離不棄,對我來說,這就是一種嫁娶。」
經常被女人逼婚的黑逸,聽了飛羽的話,頗很驚訝。
他的想法和她一模一樣,不過,找一個伴侶相處一生,並非像她說的那麼簡單,這裏頭還有許多繁文縟節和無常變化。
「我以為妳這樣的姑娘,對姻緣之類的事,多半是不屑的,當初不是想當女魔頭嗎?莫非妳要拖家帶口修道去?」
「哎呀,找個伴又不妨礙修行。」飛羽嘴硬道。看了黑逸一眼,又覺得底氣不足,如果她的伴是黑逸,那她還真的會為了他無心修煉。
黑逸忍不住捏了捏她微微鼓起的臉頰,心中感慨萬千。當他的親友們,大都成雙成對,獨自一人的他偶然會寂寞,隻是,他不敢輕易許下承諾。
「我是個糟糕的男人,有過許多女人,但從沒想過娶她們,浪費了太多人的青春。」
「那我不嫁你,在一起就好,你說如何?」
「……妳應該罵我濫情又薄幸,逃避責任才是。」
「我的同門師姐妹不知玩弄過多少男人,也沒見她們對每個人都負責到底,不用太自責,我相信以你的性情,不會存心玩弄每一個喜歡你的姑娘。」
從來隻聽別人責罵,沒聽過有人理解的黑逸,因為這番話,既慚愧又窩心。
「對,我不想傷害她們,包括妳,所以,我應該馬上離開妳。」他的手指,仍徘徊在柔嫩的臉頰上,對她的愛憐之意,日漸增強。
假如不抽身離去,他會控製不了自己,生怕自己墜入情網,牽絆住她的腳步又不能給她任何保證,最終傷了她的心。
他不想這樣。
「可我對你興致正濃,你跑的話,我會一直追,直到把你追到手,沒膩之前不會讓你走。」飛羽像個遊戲花叢多年的浪蕩子,張開手臂,擁抱黑逸。
趁他來不及反應,她又抬起下巴,張嘴含吮他的唇。
「飛羽……」樹幹上的位置有限,經不起她這番騰挪移動,黑逸不得不抱緊她,讓她的身子完全投入他的懷抱,免得她一不小心,掉下去。
她趁勝追擊,入侵他微張的嘴,憑著本能盡情翻攪,把他一顆心都打亂了,漣漪四起,再難平靜。
意亂情迷的兩人,心中再無雜念,因此失去警惕之心,沒有發覺一道身影迅疾如電,掠過夜空,朝著黑鷹門逼近。
直到一聲訕笑,劃開寂靜的夜空,熱情相擁的兩人才猛地分開,戒備的巡視周圍動靜。
「誰?」飛羽像隻備戰的小貓,瞪圓了眼兒,緊盯住奔行夜空,最後落於院子圍牆上的人影。
那人一身白衣,在幽黑的夜裏顯得十分惹人注目。
黑逸將飛羽拉到身後,挺身而出,立於枝頭,打量不請而來的陌生人。
那是一位年輕秀氣的男子,眉目如畫,神色傲然,不像黑逸溫和可親,又不像黑厲難以親近。
「閣下深夜來訪,所為何事?」黑逸客氣的問。從沒見過這個白衣男子,卻能感覺到對方來意不善。
白衣男子審視了黑逸一遍,漫不經心的回道:「雪城,白若雪。」
飛羽心下一驚,黑逸就是為了對付這個家夥回來的,或者該說,黑鷹門十分忌憚白若雪,要求黑逸來解決這個家夥。
多虧重生一場,飛羽認識不少凡夫俗子,關於雪城和白若雪的來曆背景,她也聽到了許多傳聞。
「黑逸。」黑逸落到下方樹枝上,與白若雪同一高度,拱手為禮,自報身份,那不亢不卑的從容氣度顯示出他良好的教養。
白若雪淡漠追問:「是黑鷹門的大少爺,芳草堂的下任當家,還是華蓮寺的修行者?」
黑逸身份特殊,不僅是個武藝強悍的江湖人,還有個棄武從商的師父,如今富甲一方,甚至他清修之地華蓮寺也頗有地位。
黑鷹門每次出事叫黑逸出馬不是沒有道理,得罪黑逸,等於得罪了黑逸所在的三方勢力,所以白若雪的提問有一定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