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蘭(1 / 1)

生命,每一年都應該是新的,每一天都應該是新的!

其實,一切境由心造。不論陽光明媚,還是雲霧迷朦,不論是走在坦途,還是身處坎坷,隻要我們用心體驗,一路都是好風景。

當下一刻,心靈竟是那樣地寧靜,那樣地安詳,那樣地空靈。不知不覺間,輕鬆與愉悅在心中彌漫,安詳與微笑來到臉上。抬眼看世界:天是那樣地藍,風是那樣地清,草是那樣地綠,大地是那樣地寬厚,陽光是那樣地溫暖,人們是那樣地善良……

天生幹活的命,班上班下,家裏家外,瞎忙。有朋友說我也算舞文弄墨的主兒,該添點雅興,就送我花。可隨後朋友就抓住了本質:我看這花到您手上也是受罪。也是,一盆“死不了”,愣是讓我給“養”死了。

說來您許不信,就我這麼個主兒,對吊蘭倒情有獨鍾。

那年春天,父親搬到弟弟家去住,把一盆剛插好的吊蘭留我這兒,說這花好養,澆點水就行。這吊蘭,我倒還看得中:它不五顏六色的,隻是滿身的綠,這綠讓人感到一種可見的生機。何況它要求人的是那麼少,澆點水就行。

初時,就見它帶著滿身的綠,托著一小片一小片嫩綠的葉的莖條,勃勃向上,我就想:它怎麼叫吊蘭?隨它一天天長大,它的莖條不堪重負了,逐漸彎曲了曾經站直的腰,逐漸低垂了曾經向上的頭。那一根根莖條紛紛倒向花盆四周,低垂下吊了。軟弱無力的一種花,軟弱得站不直腰,軟骨頭!我心想。

雖說這樣初識吊蘭,卻也並不憎惡,還是心存幾分憐愛。一是弱者容易讓人同情,二是它照樣滿身的綠。我就照樣時不時給它點兒水。

隨著吊蘭的繼續生長,我不敢再對它隻是心存憐愛了。您瞧,它莖條雖低垂下吊,可莖條的梢頭卻日見向上反轉,逐漸上揚,上揚。它又昂起了頭,讓片片翠綠的新葉朝陽向上。原來它有一顆向上的心!於是這樣一種景觀呈現給我們:吊蘭那一根根日漸伸長的莖條垂直向下,而在其下垂的根根莖條上卻托起一顆顆嫩芽,一片片新葉,向上,向上,向上伸展著自己的頭,鬱鬱蔥蔥之中顯示的是向上的力量。

我禁不住肅然起敬起來!吊蘭,它被生活的重負壓彎了腰卻始終高昂向上的頭。麵對此情此景,難道我還能信口責難它的軟弱嗎?

第二年春天,朋友告訴我,重新插枝,吊蘭會長得更好。我就找來剪刀準備剪斷吊蘭的莖條。誰想還沒等我下剪刀,手剛一使勁,一把莖條就從根折斷,再用手輕輕一掐,就把它掐成一截一截。太脆弱了,太脆弱了!我心中默念著。

我插好了兩盆,把剩下的一大把莖條扔在院子的角落。大約過了三五天,鄰居來找我:聽說你插的吊蘭挺好,我也插兩盆。我們就一直奔院子的角落。到那一看,又給我來個不小的驚訝:雖經風吹日曬了幾天,扔在那裏的那把吊蘭愣是沒見枯萎,還是滿身的綠。我簡直有些鄭重地雙手捧起,把它交給鄰居,說插上試試,看還能不能活。

不記得過了多久,鄰居告訴我,說那吊蘭還真活了。讓我連根拔斷扔在地上風吹日曬好幾天的吊蘭,它的生命硬是沒有被摧毀?我動了情,急於一堵這生命的風采,直奔鄰居家。但見兩盆新插的吊蘭,跟我家新插的兩盆一樣,滿身的綠,根根莖條,片片新葉,勃勃向上。

我的心靈被震撼了!那滿身的綠分明在向世人昭示:這就是百折不撓的生命力,這就是堅忍不拔的生命力!此時此刻,難道我們還有資格說它脆弱嗎?

吊蘭,這頑強的綠色生命,從此讓我刮目相看。

於是,在我的陋室中,總有吊蘭相伴。

1997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