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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趙敬東的關係夠鐵了吧,但是他從來不告訴我他有一個表姐,一個長得比你漂亮的表姐。我這麼說請你不要介意,他的表姐確實長得漂亮,究竟漂亮到什麼程度呢……對不起,我竟然找不到恰當的字來形容。這麼多年來,我隻管說他的表姐漂亮,事到臨頭了卻找不到具體的形容,原來漂亮也是空氣,摸不到抓不著。不過仔細想想,好像還有可以表達的東西,比如他表姐的額頭上有一個美人尖,就是頭發在額頭中間伸出來那麼一個小尖尖,這個小尖尖長得恰到好處,和她的眼睛鼻子一搭配,看上去不要說男人,就是像你這樣的女人也會心動。她的眼睛不是特別大,像電影裏女特務的眼睛,彎彎的,眯眯的,什麼時候看都像是在挑逗你、勾引你,再加上長長的睫毛,別提有多撩人了。她的嘴巴小巧玲瓏,是被稱為“櫻桃小口”的那一種,就是不擦口紅也是紅的。那時候人們都喜歡女人長一張小嘴,不像現在喜歡大嘴美人。我第一次見她,不,準確地說我第二次見她,是在趙敬東的葬禮上。

還是先說趙敬東是怎麼死的吧,要不然這事扯不清楚。我從天樂回來的那天晚上,那隻狗就不理我了。它站在趙敬東的褲子邊,舔著趙敬東的腳背,連看都沒看我一眼,完全一副小人得誌的樣子。我叫“小池”,它沒抬頭。我說:“哎,這狗到底怎麼了?”趙敬東咧嘴一笑:“你叫它鬧鬧試試。”我大喝一聲:“鬧鬧。”它抬起頭,“汪汪”地叫了兩下,又低頭去舔趙敬東的腳。趙敬東踢了一下:“過去。”它低頭朝我跑來,但是隻跑了幾步,便扭頭而去,鑽進了趙敬東的屋子。

“敬東,你是不是天天給它吃肉呀?”

“我想肉想得都流口水了,哪有錢給它買肉。”

“那就奇怪了。沒想到狗也會叛變。”

“哎,你見到小池了嗎?她還好吧?”

“挺好的。”

我不想再談小池,抓起一根木條,跑進趙敬東的屋子,對著那狗就是一鞭。它跳出門檻,回頭看我。我追出來,又抽了它一鞭。它在我的鞭子下仿佛有了記憶,一閃一閃地跑進我的屋子。我把門關上,用石頭堵住它平時進出的洞口,然後倒到床上。我實在是太困,連洗漱的力氣都沒有了。

早上醒來,小池不在屋子裏,堵住洞口的石頭竟然扒開了。我敢打賭,如果小池沒有出去的雄心壯誌,它是絕對扒不開那塊石頭的,要扒開那塊石頭,不說它,就是我也得動用三根以上的指頭。我跳下床,衝出門去。晨光落在趙敬東的窗戶上,這時我才發現,那扇幾天前還歪歪斜斜、裂縫開口的窗戶,已經換了新框和新玻璃,裏麵貼了一層舊報紙。我湊到窗前,什麼也看不見,趙敬東忽然神秘了。我拍拍門,傳來小池的叫聲。它真還在裏麵。趙敬東打開門,揉著眼睛:“怎麼這麼早呀?”小池在他的腳邊躥來躥去。

我問:“鬧鬧是什麼意思?為什麼你叫它鬧鬧它就不認我了?”

“就是太鬧了,你把它叫回去吧。”

“除非把它拴起來。”

“那也太殘酷了,要不我幫你照看個把月?”

“敬東,你有父母,還有兄妹,我可是連個伴都沒有。”

“嗨,它又不是女人,怎麼說得這麼悲慘,難道哥倆還要為一條狗翻臉?”

“奇怪啦,它原來那麼粘我,怎麼就……”

“我也被它搞糊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