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雙手捂住胸口,臉色由白變青。
“爸,你給評評理,我除了沒姓張的鬼怪,哪一點不比她好?曾廣賢他跟誰不行,偏偏要跟那個害他的妖精。我這五年……”
我爸的嘴角冒出了白泡。趙山河忍無可忍,吼了一聲:“別說了,你難道不知道你爸有心髒病嗎?”陸小燕的哭,趙山河的吼,終於把我爸弄倒了,她們手忙腳亂地扶起我爸,小燕在前麵背,趙山河在後麵托,一直把我爸背出廠門,上了一輛出租車,進了醫院的急診室。
趁我爸熟睡的時機,趙山河語重心長地教育小燕:“今後別再跟你爸嘮叨你們的事,他經不起幾個折騰。”小燕不停地抹淚,把寫著她和張鬧的那兩張字條揉成團,丟在床上,像我那樣閉上眼睛去摸。有時她摸到“陸小燕”,有時她摸到“張鬧”,幾天摸下來,她發現她和張鬧的機會各占百分之五十。到我爸出院那天,她跟趙山河說:“阿姨,假如曾廣賢再摸一次,就會摸到我的名字。”
“丫頭,這是命,它不給我們第二次機會。當初我要是不嫁給姓董的,那我的兒子也該娶媳婦了。我要是有個兒子,就讓他娶你這樣的媳婦。”
“我以為天老爺會讓他摸到我的名字,沒想到……為什麼天老爺不幫好人?”
“天老爺也有打呼嚕的時候。”
一天,何園長忽然光臨我的閣樓。我緊張得又是擦椅子,又是疊床單,又是遞煙。他坐下來,打量一會板壁,吐了幾口煙團,說我去給一個老板打工,哪比到動物園做國家正式工強。我說從杯山一出來,就想回去喂老虎。他說小燕一直在求他幫忙,這事差不多就辦成了。我說隻要他肯接收,明天我就去動物園上班,把那些老虎、獅子全都喂得像大老板那麼肥胖,甚至讓它們睡覺的時候打出鼾聲。
“可是,你跟小燕這一鬧,動物園的全體幹部職工都想槍斃你,不讓我給你這個轉工指標……小燕當初愛你的時候,胡開會就在追求她,但是她沒嫌棄你。如果你不跟小燕,我想幫你都沒有理由。”
“為什麼要把工作和結婚扯到一起呢?何園長,我可是被冤枉的,不信你看。”我把那份隨時帶在衣兜裏的平反文件掏出來,遞給他。
他掃了一眼:“是誰冤枉的?”
“張鬧唄。”
“那你幹嗎還跟她好?我告訴你曾廣賢,小燕不是沒有人要的姑娘,這輩子你就是拿著放大鏡也不會找到像她這麼好的了。我當這麼多年園長,隻為小燕這樣的職工自豪過,”何園長跺了跺腳,“就是這間小閣樓,五年來小燕每周都來給你打掃,動物園的人哪個不說她賢惠。要是你媽還活著,我相信她也會喜歡姓陸的媳婦。”
“小燕的好,我知道。可是……可是天老爺卻讓我摸到了張鬧。”
“笑話。迷信。哪有靠摸字條來選老婆的。看在你媽的分上,我再給你一次選擇工作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