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女:無償的和最廉價的勞動力
前麵提到,“文化是人類用以來滿足需要的人為工具”,生殖製度也是這樣一種工具。它直接和間接地服務於資本文化的需要,我是這樣理解的:
(1)資本需要勞動力,所以,資本文化在各種電影、小說和廣告裏製造出家庭溫馨的一幅幅憧憬,讓年輕男女為了這份憧憬陷入生育製度中去。後果是:結婚之前,溫馨浪漫;結婚之後,柴米油鹽;生孩子之前,公主一般;生孩子之後,洗衣做飯。
(2)社會主義製度和資本主義製度很大的一個區別是:社會主義製度所施行的家務勞動和孩子撫育的社會化。但是,在資本主義製度下,撫育孩子的勞動和成本都由個體和家庭來承擔,等於說,資本為了實現其贏利的唯一目的,利用婦女的免費的家務勞動,通過把生育成本全部轉嫁到個體和家庭身上,獲得源源不斷的勞動力再供應。
(3)資本需要的不單單是勞動力,更重要的是,需要廉價的勞動力,保持一定比例甚至較大比例的失業是資本剝削勞動力和賺取高額利潤的重要手段。而婦女正好又符合了資本所需要的“最”廉價的勞動這個特點。女性無論在生育前和生育後,從來都是勞動力市場上的重要勞動力組成。很多婦女生了孩子以後,由於家庭經濟困難,必須繼續在勞動力市場中尋找就業,但是由於生育造成的就業間斷,由於照顧孩子造成的時間上的不靈活,使得婦女成為勞動力市場中最沒有談判能力的勞動力,因而也是最廉價和最好控製的。
目的/道德與責任/代價
如果一個人“生孩子(主要指生兒子)是為了確認自己在家庭/家族中的地位”,我可以理解,但是我覺得非常遺憾。任何生命都不應該被當做某種“工具”來對待,雖然生命自身是有功能的。屈服於社會習俗和社會壓力及對自身地位的渴望,很多夫妻把生男孩作為重要的目標,這樣的行為本身雖然可以理解,但是這樣的行為所導致的一些後果卻是有傷天理人倫的。由於計劃生育的限製,一對夫婦隻能生育一個或者兩個孩子,很多夫妻在懷孕或者生育了女兒之後就不得不采取一些極端措施來完成生兒子的目標,包括: 懷孕期間通過性別檢查來選擇性終止妊娠 ,遺棄女嬰 ,還有一個嚴重的後果是導致人口的性別比例嚴重失調,在中國的有些地方生育性別比例達到了130:100。 這樣的性別比例的進一步的後果是,很多男性成年之後找不到老婆,而這現在已經是我們社會的一個重要的社會問題了。 我在工友訪談過程中,經常會遇到大齡單身的男性,也會遇到女性或者女性工友的大齡兄弟單身的情況,我想,這是我們自身行為導致的後果對我們自身的報複吧!
如果一個人生孩子是為了“養兒防老”,我可以理解,但是覺得非常遺憾。遺憾包括:一是,社會政策自身的不道德和社會為此付出的代價;二是,打工家庭的選擇和為這種選擇所付出的代價。城市人口、尤其是公務員幾乎沒有超生的,這部分人口的社會保障直接與他/她們對社會政策的絕對服從掛鉤,公務員如果超生就會被開除公職,進而失去體製內的待遇,很少有人願意付出這樣的代價。對於打工群體來講,社會保障本來就沒有充分覆蓋他她們,所以他/她們必須自己為自己打算,而“養兒防老”就是他/她們可以為自己做的事情。所以,打工群體較多人違反計劃生育一方麵是傳統生育觀念的影響,另一方麵是社會政策本身的問題所造成的。社會政策為此付出的代價包括:一是計劃生育政策不能落實,二是計劃生育政策引起的性別比例嚴重失調。打工群體為此付出的代價是:一是為超生付出經濟代價,二是由於男多女少導致一些成人男性很難找到婚姻伴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