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2 / 3)

廣場和花園裏都是三三兩兩的學習小組在討論學習,遠處操場上是正在進行訓練的體育小組。而我往口袋裏塞了本漫畫,準備找個地方躲著,等體育小組的活動結束以後再回教室去。不料,我剛找到一棵僻靜的大樹準備坐下,就被一隻有力的大手拎了起來。

抬頭,正對上費東藍那張冷漠的臉。夕陽的餘暉照映過來,他的鼻梁在臉側投下了深深的陰影,令我不由自主地聯想起某部動漫裏的腹黑男主,我渾身打了一個寒戰,心虛地解釋:“腳受傷了嘛,不能運動。”

“不能運動也要參加活動,我們今天主要討論將來開展什麼活動,不是訓練。”

我撇撇嘴,跟在他後麵一瘸一拐地往操場走,突然想起來周末去福利院的事,於是我趕緊拉著他問:“喂,憂鬱的藍,你周末有空嗎?”

他頭也不回,漫不經心地問:“怎麼?你又要給我買鞋?”

我跟他打哈哈笑了一會兒,然後一本正經地說:“我和黃子雯、邵梧州約好了周末去福利院做義工。”

“什麼?義工?”費東藍皺著眉頭看我,“你們想去做什麼?幫我們洗衣服還是打掃衛生?”

費東藍以為我們會做家務嗎?

我認真地想了想,問:“請你們吃飯行不行?我們買很多好吃的去福利院請大家野餐,行嗎?”

費東藍哧哧地笑著:“在福利院野餐,虧你想得出來。快說吧,到底有什麼陰謀詭計?黃子雯可不像那種善良到願意和孤兒做朋友的女生。”

我覺得自己撒謊的技術在費東藍麵前越來越低劣了,隻好老實交代:“黃子雯想借這個機會和邵梧州彼此熟悉一些。”

“她喜歡邵梧州嗎?”費東藍問這個問題的時候一點兒也不覺得難為情,臉皮真厚啊。

我清了清嗓子說:“那也不關你的事,反正你在福利院就好。到時候我找你玩,我可不想當電燈泡。”

費東藍搖搖頭,那雙狹長的眼睛裏始終散發著極度不屑的目光。我也毫不客氣地甩給他一個白眼。

街道的兩旁落滿了葉子,我仰頭望了望稀疏的樹枝,才發覺秋天真的來了。

穿著黃褐色線衫的邵梧州從街對麵跑過來,遞給我一杯草莓聖代,說:“我們在這邊坐一會兒吧,吃完了再回去。”

我點點頭,毫不客氣地接過聖代,挖了一大勺送到嘴裏。或許是天氣並不太熱,我被冰激淩的涼意激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邵梧州看著我笑,眉眼都彎彎的:“你慢點兒吃。”

“嘿嘿……”我傻兮兮地衝他笑,等被冰得麻木的嘴恢複了知覺,才試探性地問他,“你周六有時間嗎?”

他遲鈍地點了頭,問:“有什麼事?”

我心虛得不敢看他,望著頭頂的大樹支支吾吾地說:“嗯……我們去盛園福利院學雷鋒吧?我還邀了別的同學,校長不是鼓勵我們去助人為樂嗎?”

邵梧州不假思索地一口答應:“好啊,到時候我去你家接你。”

我腦子沒轉過彎來,愣了一下:“接我?”

他指了指我的腳,靦腆地笑著說:“不是說好了要護送你嗎?”

“哦,謝謝你!”我連忙道謝,很有興致地打量邵梧州緋紅的臉色。

然後,我們坐在長椅上吃完聖代,踏著夕陽回家。

回到家的時候我覺得腳趾又腫又疼,好像比昨天更厲害了。我又是怕疼的膽小鬼,走一步就“噝”一聲,終於引起了爸爸的注意。

爸爸替我拆開紗布檢查了一下,臉色大變:“都發炎了,趕緊去醫院。”

“啊?醫院!”我一想起醫院裏那股碘酒和消毒水的味道就渾身發冷,可憐巴巴地拽著爸爸的袖子撒嬌,“不要去醫院好不好?我們找個診所包一下。”

爸爸嚇唬我:“再不消炎會化膿,到時候把你的腳趾切掉你就高興了。”

我緊緊皺著眉,不過是破了皮,哪有那麼嚴重?可是迫於爸爸的威嚴,我老老實實地被他拎上了車後座。

在醫院的過程十分凶險,我是不願意再回顧一遍了,反正那個小傷口縫了兩針,一時半會好不了。

轎車緩緩行駛在川流不息的街道上,我坐在車上望著窗外的夜景,霓虹滿目,繁華旖旎,忽然瞥見前麵那家熟悉的跆拳道館,我趕緊喊停,跟爸爸說:“我要去給教練請假。”

“那天教練知道你受傷了吧?”

“他不知道原來有這麼嚴重,我還是進去說一聲吧。”

爸爸便將車停在了路旁,我小心翼翼地下了車,一瘸一拐地走進去找費東藍。

室內的燈都開著,亮如白晝。跆拳道館空曠又安靜,時不時傳來“呀呀”的聲音。

我扶著牆慢慢往裏走,走到一扇玻璃窗外停下了腳步。透過玻璃看進去,費東藍在裏麵上課。他穿著白色的訓練服,額頭上束著一條發帶,頭發也沒那麼亂了,動作幹淨利落,可是他的表情永遠都那麼淡漠,整個人透著一股孤絕的冷清。

孤兒,我忍不住在心裏不停地重複這個名詞。孤兒就是這樣的吧,外表堅強得不得了,從來不把一丁點兒心事外泄,讓人琢磨不透。

我趴在窗玻璃上靜靜地看著他,完全忘了請假這回事。

直到他轉身的時候瞥見了我,朝我走過來,我才心裏一驚,趕緊假裝剛來的樣子朝他揮揮手:“我正好要進去找你。”

他站在門裏麵拉開一道縫看著我,問:“什麼事?”

“哦,那個……”我把我的腳尖豎起來給他看,“我的腳趾發炎了,剛才去醫院縫了針。”

他微蹙了眉頭:“嗯?都已經止血了還縫針?”

“醫生說口子太大了不好愈合,走路的時候傷口又容易裂,就縫了兩針。”我解釋了半天,終於繞到了主題上,“所以我是來請假的,等到傷口完全長好了我才可以來上課。”

費東藍若有所思,說:“那恐怕你跟不上這個班了,到時候我給你安排別的老師吧。”

我馬上抗議:“什麼?我才不要!你收了我的錢就要給我上課。”

費東藍漠然地瞥了我一眼:“我可沒收你的錢,是財務收的,你找財務去給你上課吧。”他說完就把門拉上了,都不給我還嘴的機會。

我在玻璃上拍了幾下,大叫:“喂喂……憂鬱的藍,我要去告你,你要賠我醫藥費、學費,還有精神損失費。”

他大概是被我激怒了,猛地又轉過身來打開門衝到我麵前說:“還要不要告我摸了你的腳非禮你啊?”

我被這句話嚇傻了,張大了嘴瞪著他。

這個時候我們離得很近,他額頭和鼻翼上的汗珠我都看得一清二楚,還有那雙長長的眼睛,像在恐嚇我一樣散發出威懾的光芒。

我莫名其妙地想起那天他握住我的腳認真包紮的神情,臉忽然燙得厲害,眼皮也跳了起來。

“老實點兒,養好你自己的腳!”費東藍朝我訓完這句話,又把門“啪”的一聲關上了。

我魂不守舍地轉身離開,走了兩步突然又覺得疼得鑽心,扶著牆慢慢走出去。

萬裏無雲的好天氣,看著別的孩子跟著家人出去郊遊野餐,而我剛剛去機場送走了爸爸,心情很失落,不知道這一次爸爸又要多久才能回家。

邵梧州準時出現在我家門外,看見我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擔憂地問我:“你的腳還很疼嗎?要不我們打車去吧?”

我故作輕鬆地聳聳肩,說:“我的腳好多了,就是我爸爸出差了,我又要一個人在家。”

邵梧州用他純良的目光盯著我,很體貼地說:“你要是覺得悶就上網找我吧。”

我故意拍手大笑:“好啊,我每天晚上都找你,煩死你。”

他低頭笑了,柔密的頭發遮了臉頰:“我不怕你煩。”

我看見不遠處人行道上一個熟悉的身影,大叫:“喂,黃子雯!”

邵梧州聞聲抬起頭張望,又輕輕問我:“你還約了誰?”

“沒了,我們三個人。”我怕他多心,又補了一句,“還有費東藍在福利院等我們。”

邵梧州隻“嗯”了一聲,沒再說什麼。

黃子雯加入之後,好像氣氛有點兒僵。我也不知道是什麼緣故,邵梧州的話又少又冷,剛才他還很溫和地跟我說話談笑,轉眼間仿佛變了一個人。我自顧自地想,莫非他是不好意思?那我這個電燈泡應該識相點兒。於是我拉著他們倆飛快地上KFC去買了幾桶吃的,然後直奔盛園福利院。

費東藍的態度雖然不冷不熱,不過好歹說話算話,早就在那裏等著我們了。可是這次除了那位副院長姚阿姨,連院長都親自來接待我們,陣勢似乎有點兒太過正式。我和邵梧州都不善言辭,黃子雯就擔任了發言人,和院長進行了高水準的談話和交流。

我暗暗拉了一下費東藍的衣角,嘴唇微動地跟他悄聲說:“你也太誇張了,我們就是來玩的,你怎麼又當叛徒通敵賣國?”

費東藍同樣不動聲色地回我一句:“你是來玩的,有人不是。”

於是我看著黃子雯不停張張合合的嘴巴恍然大悟,原來她早有準備啊,難怪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怎麼費東藍就知道黃子雯來福利院有這樣的目的呢?我以為純粹是為了接近邵梧州而已。我又暗暗扯他的衣角,問:“那你也不賴,我都沒看出來。”

“傻丫頭,這叫一箭雙雕。”費東藍說這句話的時候沒看我,可是那種調侃的語氣落在我耳朵裏癢癢的。

我長這麼大,除了爸爸還沒人喊過我傻丫頭,而他的嗓音聽起來竟然和我老爸有幾分相似。我的心突然“怦怦”亂跳起來,偷偷瞟了他一眼,耳根竟然有些發燙了。

“喂,你很熱嗎?臉怎麼那麼紅?”費東藍突然低下頭問我。

我嚇了一跳,環視一圈才發現談話早已結束,黃子雯和邵梧州跟著院長出去參觀福利院了。我心虛得一邊撓頭一邊說:“是啊,很熱,這裏都沒空調。”

費東藍好笑地睨著我:“大小姐,現在都秋天了。”

我嘴硬地說:“誰說秋天就不熱啦?”

他終於不再關心我的臉,指著我的腳問:“你的腳好了嗎?”

我晃著腳說:“開始愈合了,癢癢的。”

費東藍很有經驗地叮囑我:“不要撓哦,撓破了就夠你受的。”

我眼珠子轉了轉,回道:“其實受傷了也有好處,我可以不去升旗,不去做課間操,不上體育課,不參加小組訓練。”

他朝我翻了一個白眼:“懶鬼。”

我早就習慣了別人說我懶,反正我本來就是懶鬼,於是也不介意,嘻嘻哈哈地說:“雖然我很喜歡偷懶,可是我很想去上你的課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