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是。芳晴搖頭連話也懶得說的緊盯著單子問道:“你明天上班吧,幾時在,你在的時候我再過來。”她一邊說一邊慎重的一鍵一鍵在手機上輸入小李的號碼。“能打嗎?”她問,麵容羞澀靦腆,象個孩子似的對別人的提問感到緊張,無意識的伸出舌頭舐舐下唇回答小李的問話:“畢業快二年了。”撒點小謊不算什麼吧,芳晴心虛的扭頭偷笑,笑容甜美嫵媚,“給爸媽買的啊,一家人住在一起多開心。”她說完之後,臉上略帶些遲疑與張惶,眼神明淨,象頭小鹿似的帶著求懇。李浩勤一顆心砰的晃動起來,他不由自主前傾一步低聲問:“還有什麼?”
售樓部很吵,但偏偏這一句芳晴聽得格外真切。她臉上發燒,倉惶起立,頗有些落荒而逃的駕勢。李浩勤忍笑跟在芳睛身後,“明天見。”他說。而她隻是傻傻的嗯了一聲就看也不看他一眼的跳上輛公車。深藍色的領帶一角倏的一下不見,芳睛這才想起自己想說的話。但來不及了,她沒勇氣去而複返。隻能自己反複在辦公室裏惦量:問一下不要緊吧。她一臉赧然的伏案而笑,是笑她自己。說什麼也是在學校裏談過戀愛的人哪,就這麼沒見識,小家子氣。萬芳睛在心底把自己狠刮一頓,她摸出手機,利索的發條短信給李浩勤:如果我買三房一廳,你覺得怎麼樣?
問得很蠢。
讓她整整一下午都糾結於“覆水難收”四個字。
手機沉默靜肅,唯有電話響個不停。芳睛說得連嗓子都要啞了,她有氣無力的拖著一個病身子破天荒打車回家,正好碰上下樓倒垃圾的李明彩。
“病了?”見媽媽被自己唬得臉色發白,芳晴趕忙強撐出一個笑臉安慰道:“沒事,想你們,就先趕回來了。”她一邊走一邊做眼色,李明彩省得,母女倆沒事人似的上樓回屋,門窗緊閉,萬樹德先是守在門口,想一想索性把布簾拉上,幾遝錢整整齊齊的堆放在芳睛床上,十萬塊,齊了。李明彩興奮的伸出雙手比了個十字。見芳睛倒板張臉,小姑娘裝腔作勢的憋了一陣這才從皮包裏拿出地產公司的報價核算單。萬樹德戴上老花鏡吃力而認真的看著,有道是隔牆有耳,他們一家子商量大事向來是到街心花園的隱蔽處。但這句話他不怕被人聽到,也巴不得所有人都能聽到:“你立功了。”萬樹德說。音色宏亮,一如從前她做小姑娘的時候。芳睛臉漲得通紅,她伸手抹去李明彩眼角的淚花,卻被母親一把將手握住,“你至少可以少辛苦一個月。”芳晴撒嬌的依到母親懷裏,喊了聲“媽”,隨即補充道:“我今天的出租車票是可以報銷的。”李明彩從不知道女兒也會說謊,她隨口應了一聲,扭頭對老伴說:“今天出去吃餃子吧。”
老大娘水餃。
萬樹德坐在兩個女人對麵把自己這份全給了她們。
他點了枝煙。
這倒是不尋常的事,芳晴敏感的加快了用餐速度,再陪他們慢慢的踱步走到平常聊天的地方。她借口口渴請媽媽買水,見李明彩走遠了,這才試探的喊了聲“爸。”
時間短促,萬樹德也不兜圈子,他一張口就直截了當的問:“那少掉的三十元折扣是怎麼來的?”
“是宜敏以前的男朋友幫的忙。”芳晴把事情的來龍去脈毫無保留的講了一遍,和小時候一樣,她也以懊悔的語氣檢討自己所犯的錯誤。“我真不該發那條短信,也不知道人家會怎麼看我。”
萬樹德倒聽得笑起來,他摸摸女兒的頭,安慰道:“能怎麼看你,他是專業人士,你向他谘詢是理所當然的事。別多想了,可能是因為事多沒看見所以沒複。明天見麵再問也是一樣的。”
芳晴向來對父親的話深信不疑,她眼前豁然一亮,滿心的鬱悶消失得無影無蹤。笑盈盈起身,伸手接過李明彩遞給自己的雪糕,一口甜的深深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