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經哲學家(亦稱哲學神經學家)說,人的潛能與他所運用的顯能相比,後者隻占2%左右。也就是說,每個人都揣著98%的潛能渾渾噩噩地度過了一生,自己不覺。
我聞此學說挺驚訝,還有那麼多的潛能沒發揮,豈不是捧著金碗討飯吃嗎?一定要把它們找出來運用。我坐那兒想潛能。潛能,出來吧!閑著也是閑著。但潛能不動聲色,要不咋叫潛能。我回憶自己的顯能。胡琴、笛子,水平太一般。作曲,我7歲的時候作過一回曲,時比莫紮特大兩歲,曲名《拉風匣之歌》,中速,進行曲式,降B調。但沒唱出去。我給朋友演唱此曲,還沒等唱到副歌——副歌是一首歌曲中最好聽的部分,朋友翻著白眼說,像你這種曲,我一天能作100首。而後,我從作曲界隱身而退。其他的顯能是當車工、在農村起豬圈、套車、給果樹噴藥,都沒啥了不起。
潛能應該是超凡脫俗的洞察力。我也有一些洞察力,這是針對香瓜而言。別人挑香瓜,用鼻子聞,還有人用手掂量;我挑香瓜,目光一掃就把筐裏的好香瓜納入眼簾。一指,這個、那個,上秤一約,完事。有一次,我對賣香瓜的人說:“我把香瓜挑完之後,你幹脆回家,剩下的沒法吃。”那人(一農夫)眼光發亮,用粗黑的大手捧著我的手說:“大哥,我算服了你了。”什麼是“服了”?即在實踐中自然而然形成的威信。我在香瓜界威信挺高。
我與香瓜在心靈中形成默契,像組織部與幹部之間的關係一樣。誰好誰壞,一看就明白,還用聞、用捏嗎?笑話。吾妻乃香瓜發燒友。她見了香瓜一般是一口氣連吃4個,吃的時候表情專注,另一手像女遊擊隊長一樣掐著腰。她自己也挑香瓜,但水平沒法跟我比。她對我做一讚語,讚曰:你挑香瓜可比寫散文能耐大多了。
除香瓜外,我的另一洞察力是挑西紅柿。好柿子有棱,不是紅色,而是粉裏透一些白。還有一特點是屁股要綠。那些像猴屁股一樣的紅屁股柿子不是用了催紅素,就是摘早了捂的。綠屁股柿子乃天生麗質,肉厚汁多。吾妻在吃香瓜的時候,我一般在吃西紅柿,也是三至四個。吃完,我想象著瑩潔的、像魚籽一樣的西紅柿籽在我肚子裏遊行,是一件高級的事情。有比潛能,我也該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