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我都說了……免費的……不用給錢。”畫家回過頭,擺擺手,又打了個酒嗝,看著顧銘擇的臉傻傻地笑。
“不是,我想請問你這個……”此時顧銘擇的情緒還停留在上一秒的激動中,一時間指著畫上的簽名卻問不出話來,畫家朝他吐了吐,說:“習慣這麼簽了,嗬嗬,別介意啊!”說完又把酒瓶口對著嘴傾倒,才發現酒已喝完,隻能遺憾地了瓶口殘餘的酒滴。
畫家自顧自地惋惜酒盡瓶幹,卻不知他的上一個動作給顧銘擇帶來的震撼,後者閉上眼努力回顧那個類似的畫麵--他隱隱記得曾有個女人俏皮地向他吐,但此刻他腦中卻沒能搜尋到當時具體的情形,令他更覺無奈的是那個女人的臉竟與眼前的醉漢那張又黑又皺的臉重合在一起,他們怎麼可能是同一個人?真是天大的笑話!
顧銘擇回過神,尷尬地說道:“沒事,我隻是覺得像我一個姓辛的朋友的簽名,謝謝你的畫。”說完便與畫家道別。
他在想什麼?他竟妄想從一個流浪在異國他鄉的畫家身上找回記憶?顧銘擇潑了自己一頭冷水,喪氣地轉身離開,卻聽到畫家在後麵喊他,而且聲音越來越近,他轉過身,兩人差點撞個滿懷,顧銘擇扶穩畫家傾斜的身體,從他眼裏看到一絲異常的興奮一閃而過。
畫家微喘著說道:“兄弟……我知道,這也許隻是個巧合,我卻奢望它不是巧合。你能否告訴我,你那位朋友是不是女性的?”
顧銘擇點點頭,從對方眼裏看到一絲激動的情緒。
“她……今年是不是二十八歲了?”畫家緩緩問出口,殷切地看著顧銘擇,等待他的回答。盡管驚訝,顧銘擇還是如實地給了他肯定的答案。
“她是不是出生在洋人的情人節?”
“她是不是有一雙漂亮的雙眼皮眼睛?”
“她的皮膚白裏透紅,就像童話中的白雪公主一樣?”……
畫家每問一個問題都得到肯定的回答,臉上的情緒更是複雜得難以言喻,最後他吸了口氣,聲音已開始顫抖,問道:“她是不是叫辛念齊?”
顧銘擇再次點頭時,畫家擒在眼裏的淚終於不受控製地奪眶而出,低聲念叨著:“我的念齊……我對不起你啊!我的小念齊……”
看到他老淚縱橫的臉,顧銘擇有些不知所措,前一刻他還對自己傻笑,現在卻突然愁容滿麵。
“她是你女兒?”他說出自己的猜測,畫家頓了頓,猛搖頭說道:“我怎麼配當她父親?二十多年前我丟下她時就沒有這個資格了!我真是該死!該死!”說著又失控地捶打自己的膛,顧銘擇趕緊抓住他雙手,阻止他傷害自己。
“為什麼丟下她不管?”顧銘擇想起戴墨鏡的給他的資料上顯示辛念齊自小就沒有雙親,她唯一的親人也在陪了她十八年後離開,從此她成了真正的孤兒,沒想到今天突然冒出個父親來!
“我……”畫家一時無言以對,顧銘擇卻對他的狠心難以釋懷,即使他剛剛自責得哭天搶地也不能得到他的諒解。
“我不認為一個剛出世的嬰兒有什麼讓你看不順眼的,讓你非得丟下她一個人不可?”說話的同時,顧銘擇也對自己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氣憤感到驚訝。
“我對不起她,對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該因為自己的感傷而丟下她……我的念齊,這麼多年來我幾乎天天在想著她,每年到了她過生日的那天,我多麼希望在她身邊陪著,每個節日,每一天,我無時不刻不在想念她,可我現在這副德行,有一餐沒一餐的,一件像樣的敝體的衣服都沒有,連基本的回上海的路費都沒有……我對不起她……”畫家淚流滿麵,想起當年的不智,後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