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泥沙路的一邊,綠油油的大草原覆蓋了所有的空地,一直延伸到了坐落在大街和第二街角落爸的馬廄和辦公室建築物旁邊。再往前走,就在第二條街的另一邊,一座新建的房屋的牆柱豎立在拐角處的空地上。這條泥沙路蜿蜒向前,穿過一片空地,一直通往克南斯的新店鋪門前。
鋪子裏的所有東西全是新的,還帶著一股鬆木刨花的氣味和漿洗過的新布料散發出來的味兒。鋪子裏擺著兩個長長的櫃台,櫃台後麵的兩道牆邊擺著高高的貨架,貨架上堆放著一匹匹棉布、印花布、細麻布、印花絲毛料、羊毛呢和法蘭絨,甚至還有絲綢,貨架上堆得滿滿當當,一直堆放到了天花板。
這裏沒有雜貨,沒有五金用品,也沒有鞋子、工具,整個店裏隻賣一樣東西——布料。勞拉從來沒見過隻賣布料的商店。
在她的右手邊,放著一個玻璃台麵的矮櫃台,裏麵擺放著一盒盒各式各樣的紐扣、縫衣針和別針。旁邊的一個櫃台上有一個架子,架子上陳列著各種顏色的線圈。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各種顏色的線軸顯得光彩奪目。
窗戶旁邊的另一個櫃台後麵擺放著一台縫紉機。縫紉機鍍鎳的部分和長長的縫衣針閃閃發亮,刷了油漆的部分光亮如鏡。一個白色線圈套在縫紉機黑色的線軸上。勞拉告誡自己,不管在任何時候都不要去碰它。
克南斯先生站在兩個穿著邋遢的顧客麵前,將幾卷花布展開讓他們看。一個把黑頭發往後梳得緊緊地貼著頭皮的高個子胖女人,正用別針把報紙剪成的圖樣,別在櫃台上麵攤開的一塊花布上。爸摘下帽子,向她道了聲早安。
他說:“懷特太太,這是我的女兒,勞拉。”
懷特太太取出嘴裏銜著的別針,對勞拉說:“我希望你是一個又快又好的縫紉師。你會用長針腳縫斜邊和開扣眼嗎?”
“會,太太。”勞拉回答說。
“很好,你可以把你的遮陽帽掛在那顆釘子上,我馬上讓你開始工作。”懷特太太說。
爸對勞拉笑了笑,給她鼓勵加油,然後就轉身走了。
勞拉希望自己很快放鬆下來,不要緊張得直發抖。她掛好遮陽帽,係好圍裙,戴上頂針。懷特太太遞給她一件襯衣的布片,讓她用長針腳虛縫起來,還告訴她可以坐在窗前縫紉機旁的椅子上。
勞拉迅速地把那把直背椅子往後麵拉了拉,這樣縫紉機可以稍微擋住她,街上的行人就不大容易看見她了。她埋頭工作著,動作麻利地將襯衣布片虛縫起來。
懷特太太一聲不吭地忙碌著,她將紙樣放在布上,然後用一把長剪刀剪出一件又一件襯衣布片來。勞拉每虛縫好一件襯衣布片,懷特太太就趕緊遞給她另一件襯衣布片。
過了一會兒,懷特太太便在縫紉機旁坐下來,用手轉動著縫紉機機輪,緊接著腳快速地踩著下麵的踏板,輪子呼呼地轉動起來。縫紉機“嗒嗒嗒”的聲音,讓勞拉覺得腦子裏好像鑽進一隻嗡嗡直叫的大黃蜂。輪子飛快旋轉,縫衣針變成了一道亮光。懷特太太胖乎乎的雙手壓在布上,迅速把布拉上來,快速地塞在縫衣針下。
勞拉爭分奪秒地工作著,迅速地把布片虛縫起來。她把虛縫好的襯衣放在懷特太太左手邊正在逐漸減少的襯衫堆上,然後從櫃台上拿起下一件,接著又開始縫起來。懷特太太從左手邊虛縫好的襯衣堆拿出一件,在縫紉機上縫好後就堆放在她的右手邊。
襯衣就按照這樣的製作流程縫製出來:從櫃台到勞拉手裏,經過虛縫,到了半成品堆,然後從半成品堆到懷特太太手中,經過縫紉機縫製,最後放入成品堆裏。這種周而複始的循環方式,和修鐵道的工人和馬匹在大草原上築路時所采取的循環方式一模一樣。不過,在這兒,隻有勞拉的手在飛快地移動,一刻也不停地穿針引線,沿著接縫把布片縫在一起。
她的肩膀開始酸疼,接著後背和脖頸也疼起來。她感到有點兒窒息,雙腿像灌了鉛似的沉重,腦袋裏全是機器的轟鳴聲。
突然,縫紉機停了下來,屋子裏變得靜悄悄的。“好啦!”懷特太太終於鬆了一口氣。她已經縫完了手邊最後一件襯衫。
勞拉手裏還有一隻袖子要縫到袖孔上去,腋下的線縫也要虛縫好,而且櫃台上還有一件襯衫的布片在等著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