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雨說：“昨天我告訴他了，想看看他的反應。你根本猜不到他是怎麼說的。”
“一準兒特生氣，難堪的綠帽子沒人願意戴。”
“恰恰相反，我老公非常平靜不以為然。他說連換妻都不是新鮮事兒了，這沒什麼大不了的。還說平時工作壓力大，我找個情人正好減輕了他的負擔。”
我笑：“他在美國沒學會別的，性觀念倒是學的挺好。”
“更可氣的還在後邊兒呐，”周雨有些激動：“他告訴我，他在外麵找女人和我在外麵找男人，都是身體出軌。這不算真正的出軌，和握手一樣隻是某個部位的接觸。他說他和情人在一起是性交，不是做愛，因為他愛的是我。還問我是不是仍然愛著他！”
我把茶葉打開，給周雨泡了一杯。
“那你還愛他嗎？”
“不知道。”周雨喝口茶，情緒緩解了一點。
“對於稅務局的男人，你怎麼看？”我問。
“他和我老公沒什麼兩樣，都喜歡偷腥。”
“你願意把心放誰那兒呢？”
周雨說：“放我自己這兒。我發現世上根本沒有愛情，男女之間就是互相利用，包括我和我老公也是。假如當初我是保姆，他不會娶我；假如他是掃馬路的，我也不會嫁給他。”
我點了根煙：“你現在還好，隻是和另一個男人上床，並沒有愛上。要是又愛了又上床了，那你的婚姻就很危險了。”
“這婚姻我早晚得放棄，估計也快。就像被蟲子蛀了的蘋果，舍不舍棄，要看它爛到了什麼程度。”
“周雨，人生如茶。不管怎麼樣，到頭來都是平平淡淡的。處理問題要注意分寸，別弄得兩敗俱傷。”我把下午小歐說的人生如茶這句話搬出來，用在此刻安慰周雨。
周雨看了看杯子裏的茶：“人生要真像茶就好了。”
我們無可奈何地笑。
“叢林，你喜歡喝茶？”
“以前沒這習慣，”我說：“今兒忽然喜歡上了，就買了幾盒。”
“我認識一大姐，開了家叫露雨軒的茶樓，規模挺大的。改天兒我給你要點兒好茶葉。”
我說：“甭費心了，我就是喝著玩兒。”
聊了一會，周雨要回家了。我送她到店門口。
“叢林，知道我為什麼把你當成好朋友，什麼事兒都願意和你說說嗎？”周雨問。
“是不是因為買東西我給你打折？”
周雨笑著說：“其實你有一最可貴的地兒，從來不打聽和傳播別人的隱私。”
我笑笑。
高等教育和人的道德品格無關，越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可能越會自命不凡。自以為優秀，覺得自己有權得到更多，同時也越不懂得珍惜。越是自以為優秀的人，就越以為別人必須對他好，必須惟其馬首是瞻，越以為自己接受和擁有一切美好的事物都理所當然。有些高檔人士，在損人利己時還要擺出溫情脈脈道貌岸然的模樣。那麼此刻的“高等教育”的結果，不是人格，而是偽善。比如，周雨的老公。
送走周雨，我去了露雨軒，我想看看茶藝表演。
茶樓裏一個中年女人忙著迎來送往，很多人都叫她惠姐。她留著短發，顯得精明幹練，應該就是周雨說的那個老板。
城市臥虎藏龍，能撐起這麼大茶樓的女人，肯定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