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嘛,快講講小猛拉。”

“沒什麼好講的,一幫賭徒在那兒賭錢而已。”我說。

“簡單說說風土人情唄。”

“早晨九點出太陽,一年四季沒蚊子,野生動物隨便吃,賭場籌碼當錢用。”

段敏問:“籌碼當錢用?”

“坐車買東西全行。”

“保不齊有貪官汙吏拿不幹淨的錢或者挪用公款去賭,辛苦掙來的誰舍得賭啊,”慶元說:“講講吃的吧,那是我感興趣的。你剛才說吃野生動物,都有什麼呀?”

“碗口兒粗的大蟒蛇,五彩繽紛的孔雀,肉墩墩的穿山甲。隻要肯花錢,連鮮活可愛的小老虎也可以現殺現吃。”我說。

小歐驚訝地說:“啊?太殘忍了。”

燒烤店的服務生端來一盤慶元點的烤羊腦。

“還有更殘忍的,你們想不想聽?”

“聽。”慶元說。

我清清嗓子,開始講述。

猛拉的野味飯館基本都有猴腦這道菜,幾十元錢就能買到一隻野生的猴。

廚師領你去籠子裏抓猴,你會看見猴子們嚇得又蹦又跳四處逃竄。你指了指某隻瞧著順眼的猴,那隻猴便安安靜靜一動不動。其餘的猴停止了騷亂,一齊往籠子口推那隻猴。

如果你覺著不太滿意,準備換一隻,猴子們就立馬再度騷亂。終於有一隻倒黴的被認可了,最初那隻曾被選中的猴也使勁往外推它。

廚師拿漁網把猴兜出來塞進木箱,僅留腦袋露在外麵。木箱擺到餐桌中央後,廚師去取尖嘴錘子和熱油。

猴子此時已然不再驚恐,它用乞求的眼神看著諸位食客。那目光滿是悲痛和盼望,甚至讓人不願對視。

關鍵時刻到了,廚師高舉鐵錘狠狠地砸向猴頭,將它的頭蓋骨鑿碎。廚師清理頭骨碎片的當口,猴子竟沒發出一點聲音,你能清晰地看到它那白色的大腦和紅色的腦漿。

猴子突然流淚了,猴子居然會流淚!它依舊用痛楚的目光看著餐桌周圍的每一位食客,看著數萬年前的它的同類。它不停地落淚,分明是哀傷絕望的眼淚。

廚師把加了調料的滾燙熱油猛地澆在猴的大腦上,隨著猴子撕心裂肺的一聲慘叫,它的生命消失了。閉起雙目的時候,它的眼角還掛著淚滴。

廠家代表和同來和幾個客戶獰笑著品嚐天然美味之際,我轉身走出了飯館。

我說:“這就是迄今為止,我見到的最心酸的一幕。”

“猴子真可憐。”小歐淚眼朦朧。

段敏眼淚汪汪:“一群混蛋,惡棍!都是他媽的凶手,禽獸!”

“那終歸是人吃動物,”我說:“你們想想,咱們生存的環境其實更險惡,同樣是弱肉強食不擇手段,就差人吃人了。”

“那家飯館也是,跟後廚做好了再端上來不就結了嘛,多餘讓人看那場景,”慶元笑著問:“叢林,你怎麼不吃猴腦啊,我估計味道能不錯。”

“我可提不動筷子。”我說。

“慶元你幹嘛呢,”段敏說:“我們都難過呢你還吃?”

“不吃餓呀,我吃不著猴腦,吃點兒羊腦不成嗎?”慶元捧著烤羊腦滿嘴流油:“叢林,據說人肉特香,肥而不膩瘦而不柴的。也不知道我這輩子能不能有機會嚐嚐。”

段敏衝他大喊:“慶元,你丫有沒有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