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節這天,我買了些好吃的回爸媽家過節。
爸爸問我:回家的次數怎麼越來越少了?
我不好意思地說:最近小店挺忙的。
慶元打來電話:“叢林,咱倆陪段敏她們吃頓飯吧。過團圓節了,這幫孩子一準兒想家。”
我趕到學校,一幹人等已經聚齊。那個叫王多多的女孩兒竟然也在,她那滿不在乎無所畏懼的樣子,瞧著特傲。我心裏不禁產生了一絲反感。
吃完飯,慶元決定用聊天的方式來分散她們思念家鄉的注意力。
“聊點兒什麼?”
“聊聊高中考取大學的過程吧。”我說。
慶元說:“行。我高三時住校了,宿舍慘絕人寰,被窩裏老是有蟑螂。”
“你說九千多遍了,我說說吧,”我說:“我高二住的校,同宿舍有幾個農村孩子,他們讀重點不容易,熄燈後全舉著蠟燭看單詞兒。之間還假惺惺地說睡吧睡吧,明天早起。實際恨不得自己能夠不眠不休地記住《高考必備》的所有內容。每個人都在競爭,都想成為最好的。”
“咱聽聽女生的。段敏,你先說。”
段敏說:“那段兒日子太苦了,極度黑暗。早上6點到7點早讀,7點半到8點背單詞兒,8點上課到12點。中午隨便吃點兒飯,要趕緊做海了去了的數學練習題。下午上課到5點,晚自習通常會上到11點才離開。”
“小歐,講講你的高中生活吧。”我說。
“那會兒感覺挺傻的,人人都把跑到小賣部買吃的看成是最大的幸福,”小歐笑著說:“我比段敏還多一項,全班同學得在下午放學和上晚自習前的兩個半小時,去老師家補課。其實補完什麼也記不住,腦袋反而暈暈的。”
“高三簡直白熱化,教室牆上的倒計時每天在變,像一定時炸彈。多數人容顏憔悴狀若白癡,剩下的破罐子破摔不上課不學習。大家雖然還殘留著幾分精神,卻無論如何也掩蓋不住人心惶惶。”段敏說。
小歐說:“當時都不知想些什麼,腦子裏仿佛貼著橫幅標語似的,整天重複著我要考上大學,我要讓家人覺得沒有白養我,我要超越自我戰勝懶惰成為優秀的人。同學們都互相打氣,加油鼓勵。”
“發榜後,家長和孩子才能齊齊地出口長氣,大小姐的樣子也就擺開了。到了大二大三,更是本色。”段敏說。
“大學和高中是天壤之別,”我說:“高中想的就是怎麼考試。”
段敏說:“高中時期忽視的皮膚身材衣服全在大學時代被提上日程,化妝品擺滿了書架和書桌。買了人體秤,總擔心體重有沒有超標。夜晚的宿舍樓下站滿了送女生回來的男生,一對對在樹蔭裏說話。12點鎖門時阿姨會大聲喊關門了,然後戀人們依依不舍,四目交織。”
“看門兒阿姨是不是習以為常了,並不見怪?”慶元問。
“你說呢?”段敏笑著說:“也去上課,記簡單的筆記。大多時間是在課下討論,幹嘛要上大學?最初的答案為這是對十幾年刻苦學習的回報,接著就開始迷茫了。”
小歐說:“基本上都會迷茫地問,有些沒念過大學沒有深厚教育背景的人,不是一樣滿腹經綸出人頭地了嘛。學長常常這樣指點,大學本身學不到多少東西,建立朋友圈兒和培養對未來的選擇能力才是關鍵。”
“高中時老師和家長的嚴厲管教突然消失,大家也逐漸意識到,學習不是生活的全部。”段敏說。
我點了根煙:“咱們考沒考慮過,父母為什麼讓咱們讀大學?”
段敏和小歐搖搖頭。
“我倒是考慮過,”慶元說:“父母是怕咱們除了花錢什麼都不會,是為了他們一閉眼死了之後,咱們還能好好兒活著。如果不上大學,運氣好有錢的話,咱們能不工作花它20年。可是沒知識被人欺負被人騙怎麼辦?讓咱們上大學,是為了咱們能混張畢業證,技多不壓身,有份兒技術咱們總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