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計劃好了,趁著年輕撈幾十萬就收手。在北京選所大學念念書,包裝一下自己,”陳雪說:“然後弄個服飾店咖啡店之類的,用女老板的身份,找一高級白領或者本分的公務員過日子。”

“想法的確實際,但你有沒有考慮情感問題?”

“情感,我的貞操早讓追我的男孩兒們取走了。我倒是深愛過一個美發廳的大工,可他不還是移情別戀了嘛。我不能回山東老家,我們家鄉人很保守的,他們都知道在京城賺大錢的女人究竟是怎麼回事兒,”陳雪說:“不像南方的鄉村思想開放。洞庭湖邊兒有個鎮子,都是女的去掙錢,男的在家種地帶孩子。誰家的樓房蓋得最好,就是誰的媳婦最能賣。據說那兒的小女孩兒變成小女人,都是被父親和哥哥搞的。”

“那不叫開放,那叫亂倫,”我問:“你覺得是你愛過的男人,把你逼上這條路的?”

“是。”

哲學家福柯說:我們觀察逾越社會規範的兩性關係,習慣於把其中一方假定為無辜和被動的,以便譴責另一方。但現實中並沒有這麼簡單,狼和綿羊的關係無論看起來多麼殘酷,也可能是雙方自由組合的結果。

人們表達自己時,總會不自覺地美化自己。女人,尤其喜歡在愛情裏扮演受害者,犧牲者,甚至扮演偉大的奉獻者。但是在女人的身後,可能同樣有受害者,犧牲者和奉獻者。

“我那些做模特兒的姐妹,有人還傍著爺爺輩兒的情人呐。她們說有錢就好,管他七老八十的,快入土最好。今天剛拿到錢,明天就不行了,第三天就再找個小帥哥兒,好棒的事兒啊,”陳雪說:“我也遇到過一個六十幾歲的老男人,他說要是年輕三十歲,就用全部家產為我下聘禮。我問他三十歲那陣兒有多少錢,他沒言語。我立馬笑了,窮光蛋是不是,隻有窮光蛋才會浪漫。”

我皺了皺眉頭。

“女人想吸引男人的注意,隻須看人時眼睛亮晶晶的,微笑時露出雪白的牙齒,任何時候都保持住傻傻的樣子就可以了,”陳雪說:“不過,現在的男人特現實,付出一分想十分,請吃頓飯就迫不急待地要求上床。”

“和有錢男人在一起,你就能擁有愛情嗎?你想沒想過將來?”我問。

“我的將來毀掉了,我認為沒有將來的感情很安全。萬一運氣好,指不定也能碰到個愛我的男人,那就得謝謝天謝謝地了。”

我沉默。

上帝對女人說:我提供三樣禮物讓你選擇——非凡的才情,傾國的容貌和傾城的財富。你要什麼?

女人想都不想就選了容貌。多麼智慧的女人啊!她知道有了傾國的容貌,就會有傾城的財富。非凡的才情算什麼,女人笨一點,男人就愛你。才情和悲劇總是如影相隨的,有著非凡才情的女人,從蘇小小到李清照再到張愛玲,哪個不是冷清的生,寂寞的死?

有錢就有幸福嗎?我看未必。有句話可以驗證——如果愛一個女人,你會給她錢;如果害一個女人,那就給她更多的錢。

陳雪問:“你怎麼不說話了?”

“我要說的話不好聽。”

“說說吧。”

“你預設自己的將來是毀掉的,將來怎麼過?你認為沒有將來的感情很安全,它不會帶來傷害,那就錯了。隻是你自己還沒清晰地看見,它帶來的傷害是嚴重的,傷得最狠的是陷得最深的。你敢保證你陷不進去嗎?這種安全是假的!”我說:“就算你給自己找了種種借口,你也會越來越無力自控的。倘若繼續,就是在非常嚴重地傷害自己。它的危險是血淋淋的,會在你心裏劃上無法洗刷的痕跡影響你一輩子。對人性你會更加失望,更加感到刻骨的寒冷。一個人把自己破壞了,修複起來是很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