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雪呆呆地看著我。

我點了根煙:“還想聽嗎?”

“想聽。”

“有錢人身負盛名,我們在光環的壓力下先彎腰的動作是變形的,並不值得尊重。人是相互依生又各自獨立的個體,我們得先看重自己。你和有錢男人的關係太複雜,你的生活實在太危險了。結合點如此脆弱,那裏麵有愛情嗎?性不可能即時轉換為愛,在即時的性慰藉裏用情,一準兒會撲空,”我說:“你躲在明知不可為的理由後麵勉強自己,睜著眼睛騙自己,你不覺得虛偽嗎?幾十年後怎麼辦?給自己一點兒麵子再走下去?不然的話,以你現在的心態回頭看走過的路,肯定會不齒自己的。”

陳雪低聲哭泣。

“別哭了,讓人瞧見還以為我把你怎麼著了呢,”我把煙扔給她:“今兒這些話我說重了,對不住啊。”

“我明白你為我好,你再罵我一頓吧。”

“我閑著沒事兒了?”

“叢林,我經常花三塊錢買張地鐵票,沿著一線和環線一遍遍繞,一整天都不願意出來。或者到西客站附近的鐵軌那兒,看看火車,”陳雪說:“你知道為什麼嗎?”

“說。”

“有時候真想跳進去一走了之。”

“你知不知道,我特想抽你!”我說。

陳雪笑笑:“叢林,人都希望要點兒什麼呀?”

“這我可說不好,”我說:“有位最擅長激怒美國的作家安。蘭德絲說,窮人希望富有;富人希望快樂;單身的人一心盼著結婚;而結了婚的人卻說,倒不如死了算了。”

晚上7點,慶元叫我去吃飯。他領著個陌生女孩兒。

慶元介紹說,這個女孩兒是和他網戀的真真,他倆四月份見過一次麵了。那次是真真讓慶元幫著弄演唱會的票,慶元索性跟她一起去看。那陣真真剛流完產,因為吃了含有紅花的藥物。但看演唱會時還在不停地大喊大叫,都快虛脫了。

第二天,慶元又到店裏。

“昨兒你說要開車送真真回天津,你送了嗎?我懷疑你小子帶她開房去了。”

慶元滿臉得意,雙手做提褲子狀:“人家大老遠從天津跑來看我,我肯定得照顧好她呀。真有點兒累,昨晚兒我消耗太多了。”

“德行,跟頭種豬似的,”我說:“見網友非得上床了解和溝通?”

“那你說,我和她見麵能做什麼呀,談人生談理想嗎?傻逼才那樣呢!”慶元說:“一進酒店我就把她抱住了,什麼都不用說直接幹。上次見麵她身體條件不允許,要不然這次是梅開二度。”

性,有時是一種很好的推搪,當大家無事可做,就做這個好了。或者是當大家無所溝通時,就用這個敷衍了事。似乎在這種熱切的行為之後,一切障礙都會消除,彼此才能徹底地了解對方。

其實那些障礙並未消除,它隻不過被遮掩過去了。網友間的此種行為,充其量僅僅是體驗了一次不同的性愛感覺,玩了一把短暫的異地偷歡罷了。

“段敏的電話號兒是多少?”

“別別別,你千萬別告密,一提段敏我就打怵,”慶元說:“我這也算是多角度選擇吧,請你吃飯還不成嗎?”

我說:“我吃完飯了。我告訴你,你丫再這樣可沒勁了啊。”

“行,知道了。”

“那頓人情飯你什麼時候請啊?”

“放心,欠你的飯我早晚得請,”慶元笑著說:“我就是晚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