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柳媚花嬌,夏天了。
中關村搞IT的人仍在燒錢,無數家新成立的科技公司紛紛貼出了招聘員工的廣告。
“你們想不想去做促銷?”段敏問:“既可以學電腦知識還可以賺錢,每周工作兩天,每天5小時報酬100塊。怎麼樣?”
小歐說:“好啊,我們必須長大,我們要憑本事打工養活自己。”
“錢多錢少無所謂,關鍵是我們得學著勇於麵對世界,證明我們能夠自強自立。”王多多說。
三個可愛的女孩兒齊聲發出了誓言,便跑到科技公司麵試。
黃莊的一幢普通樓房裏,麵試很順利。一個普通男人用不標準的普通話對她們說:按規定,參加促銷活動的人員,都得交300元押金。
她們毫不猶豫地填了登記表交了錢,在回學校的路上親親熱熱地鬧成一團,美滋滋地互相鼓舞士氣——我們要賺錢了!
這一切我和慶元並不知情。
她們的欣喜在十天後灰飛煙滅。打電話問何時能上班,先是被告知推後十天,接著就沒人聽電話了。
隔了幾天又打過去,電話那端低沉威猛的聲音說:我是海澱區的警察,這家公司是以招聘為名義的詐騙團夥。請留下你的聯係方法,如果有線索請通知我們。
段敏,小歐和王多多麵麵相覷,第二天到店裏給我和慶元講了這件事。
“是我不好,非拽著你們跟我一起去,”段敏說:“我把押金賠你們吧。”
“算了,”王多多擺擺手:“咱們茲當是花錢買教訓了。”
小歐說:“咱們別再想著賺錢了,還是安心當學生吧。”
“那學生之後呢?我們怎麼辦?”段敏問。
王多多說:“這次被騙的全是學生,因為學生涉世不深。”
我和慶元笑嗬嗬地看著三個被騙的善良女孩兒。
“你倆笑什麼笑,一點兒同情心都沒有。”段敏撅嘴說。
慶元說:“妹妹們,體會到現實社會的險惡了吧。”
“我們生活在危險之中,就像海洋和陸地一直在不斷抗衡一樣。這句話在你們身上應驗了,”我說:“再找工作可得注意啦,沒準兒你們滿懷希望地跟企業談條件表決心那會兒,就進入了別人編織好的圈套和騙局。”
小歐說:“吃點兒虧也好,最起碼積累了一些經驗。”
“這話我愛聽,”我說:“成長總是離不開經驗的,經驗是什麼?經驗是一個接一個的跟頭,每摔倒一次都是一次經驗。摔倒了再爬起來,就是積累了經驗;爬不起來,就是災難。”
“我們很堅強的,我們仨又找了份兒活兒,明天就上班。”段敏說。
“什麼活兒?”
王多多說:“化妝品公司的促銷員,不收押金,工資一天一結。”
“是不是在大馬路發宣傳單?”我問。
“對啊。”
“反對,大熱天兒的忒辛苦了。你們要是真想實踐,就幫我洗車吧,”慶元說:“還沒畢業呢,急著打工幹嘛呀。我不同意,你呢叢林?”
我說:“反對有效,我也不讚成。高校學生跑馬路上發宣傳單,這跟學的專業不對口啊。但說到洗車,我覺著有點兒不體麵。幹脆你們幫我擦擦小店的玻璃吧,我給錢。”
“瞧瞧你倆,給我們找些什麼活兒啊。”段敏笑著說。
最終她們放棄了打工計劃。
段敏和小歐繼續泡在學校裏,除了去圖書館看書,抽空也逛逛街。
王多多極不安分,經常到娛樂場所玩,她基本轉遍了京城的迪廳和酒吧。王多多熱衷於遊走在男人之間,嬉笑怒罵適可而止。在將要進入主題時,她卻飄然撤退,給男人們留下的隻是遺憾和想像的空間。王多多說喜歡被別人關注,這會讓她空蕩蕩的心感到安慰,不至於在枯燥的生活裏發瘋尖叫。
月底我去深圳進貨,順便到香港給他們買了點禮物。三個女孩兒每人一條意大利出品的絲質彩裙,慶元那份是又寬又肥的純棉T恤。
“把禮物都收起來,誰也甭說謝。”我說。
“我壓根兒就不想客套,這是你應當應份的,”慶元說:“要是不買禮物我倒是會生氣。”
“你最能貧!”段敏說。
小歐笑著說:“謝謝你了,叢林。”
“早上吃飯了嗎?”段敏問慶元。
慶元說:“沒吃,就吃了兩袋兒方便麵。”
“那他可真沒怎麼吃,”我說:“多多呢?”
“睡覺呐,昨兒半夜才回來。”
我問:“我走的這些日子,首都人民挺太平的吧。”
“喲,忘跟你彙報了,她們學校出事兒了,”慶元說:“段敏,你說吧。”
段敏說,學校有個女生跳樓自殺了。她成績很好,從高中到大學一直被保送。對同學彬彬有禮,對師長尊敬有加,而且已經是預備黨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