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瓊,你猜我在門口看見什麼了?地上有個亮亮的圓點兒,我還以為是硬幣呢。”
“肯定是紐扣。”
男人說:“不對,仔細看才發現原來是口痰,吐的還挺圓。”
“說什麼呢!”鄭月瓊瞪他一眼:“不好意思,他是我男朋友阿江。阿江,這位是小歐北京的朋友。”
阿江露出滿口黃牙對我笑,我麵無表情微微點了點頭。
鄭月瓊也覺得氣氛被破壞掉了,告辭後拉著阿江走出了飯館。
聶琦說:“叢林哥你別見怪,阿江就那樣。本身沒什麼素質,工作和生活環境更沒有素質可言。”
聶琦告訴我,阿江叫李榮江是雲南人,最初在迪吧當保安,現在整天和一群爛仔混,幫別人討債做打手。
“鄭月瓊願意跟這號兒人膩?”
小歐無奈地搖搖頭。
吃完飯聶琦回公司畫圖紙,我領小歐去了東門步行街。
我拿出淺粉色的女包遞給小歐。
“上次送的包我還沒舍得用呐。”
我說:“一點兒小意思,你們都有份兒。多多那個下午我給她送過去了,段敏的我得親自帶回去。”
“這個顏色我喜歡。”小歐笑了。
走到太陽廣場,迎麵過來個瘦瘦的小女孩兒,滿是凍瘡的小手握著一捆玫瑰。
“靚仔,買朵花給漂亮姐姐吧,這花很襯她的。”
我說:“行,不過你得陪我聊聊天。”
我們同她坐在路邊的椅子上。
“你多大了?”
“7歲。”
“家是哪兒的?上過學嗎?”小歐問她。
“我從貴州來的,家裏麵窮,孩子又多,不讓女孩兒上學。”
小歐的眼淚落了下來。
“還差多少沒賣完?”我問。
“嗯,還有6朵,”小女孩兒數了數手裏的花:“靚仔你買一朵花嗎?”
“幾元錢一朵?”
“5元。”
我從錢夾裏拿了50元錢:“都給我吧,不用找錢了,剩下的錢你去買點兒好吃的。”
小女孩兒怯生生的看著我:“謝謝!”
說完,高興地走了。
“這些孩子背後都有叔叔的,給小孩兒父母幾百元租金,就可以把他們從農村弄出來乞討或者賣花。如果完不成每天交待的任務,就不給飯吃還要挨打。”我說。
“剛才咱們多給她一些錢好了,那小孩兒真可憐。”
“沒用,多給也到不了她腰包,叔叔們在周圍監督著呐,隻有少量的錢能讓小孩兒支配,”我把玫瑰放到小歐手裏:“這是我頭一回給女孩兒送花。”
小歐說:“其實我更喜歡百合,顏色淡雅,名字也好聽。”
深圳是個冬天裏永遠不會下雪的城市,但我和小歐看著眼前那些賣花的小孩兒,卻感到了寒冷。
弱勢群體中小小的生命,在寸土寸金的步行街上為了生存奔忙著。這條用金錢鋪就的街道,掩飾不住真切的貧富差距。
燈火通明的商場酒樓旁邊,乞丐穿著破落的單衣。
“回北京吧。”我說。
“可是,我還沒實現夢想呢。”
“買台越野車去西藏?”
“是啊。”
“我買一台送給你吧。”
小歐笑著說:“夢想是要靠自己的力量去實現的。”
手拉手在東門轉了幾圈,我送她回宿舍,叮囑要留意天氣變化,適當增加衣物。
我去海燕酒店入住。在前台訂機票時,王多多來電話問吃不吃宵夜。她想請我喝田雞粥。
我說免了吧,明天我回北京。
躺在酒店床上,給小歐發去一條又一條短信,她一條接一條回複。
午夜12點,我們互致晚安。
我在最後一條短信的末尾加了三個字,“我愛你”。想了想,又把這三個字刪掉了。
還是等小歐回北京的時候,親口對她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