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敏讓我過去一下,說慶元感冒了,有非典嫌疑。

我來到他倆租住的單元樓。段敏打開門,房間彌漫著消毒藥水的味道,她戴了兩個加厚的口罩。

“病人怎麼樣?用不用去醫院?”

段敏指著臥室。

慶元正蒙被躺在床上:“你丫不能盼我點兒好啊?”

我走到床邊:“發熱多長時間了?”

“今兒一早兒量的體溫,稍微高點兒。”

“幹嘛呢幹嘛呢,坐下說話不成嗎?怕傳染?”慶元說。

“段敏,給他留足吃的,這種情況必須隔離,病人開始煩燥了。”

“行,我可不想陪死。”

慶元問:“就咒我吧,我要是真死了,你們想怎麼辦?”

“抽空兒我到你單位問問,看能不能算因公殉職。”我說。

段敏笑著說:“我當然重找老頭兒。”

“好啊,多虧沒731了,要不然肯定把我送去做活體試驗。”

“太麻煩了,直接在咱家解剖吧。”

“叢林,瞧瞧,婦人心!”慶元說。

我笑:“其實你真該去醫院臨床,國家幹部關鍵時刻得為國家做貢獻呐。”

“不去,打死也不去。”

“吃藥了嗎?”我問。

段敏說:“沒呢,他說一吃藥就想吐。”

“這麼著行不行?”慶元說:“咱來藥膳成嗎?食療吧。”

我把他從床上拽起來:“想得美,要麼出去透透氣兒,要麼我立馬給非典指揮部打電話。”

慶元帶我到社區附近的土耳其烤肉店,他自己點了三份烤肉。

段敏收拾完屋子也來了:“慶元你瘋啦?見到肉像蒼蠅見到血似的。”

“現在它是藥,我治病呢,”慶元抓起油膩膩的肥肉塞進嘴裏:“多進補才能恢複快。”

段敏伸手摸摸他額頭:“趕緊停藥,一點兒都不熱了。”

慶元指了指鄰桌的兩個人,女的在往男的碗裏夾東西:“看看人家看看你,一樣花錢誰娶你?”

“看清楚嘍,夾的是青菜。”

小歐這幾個月還算安好,雖然待在宿舍有些無聊,但萬幸沒感染非典。隻是最近和我聯係不多,回短信速度特別慢,而且手機經常關機。

秋天過後非典走了,我打算去趟深圳。

這段時間沒敢出北京城,店裏的貨物都是廠家直接發來的。最主要的是,我想見小歐。她已經在深圳生活一年多了,我希望她能回北京。

小歐在電話裏告訴我,開工以後挺忙的,公司搬到了寶安區西鄉鎮的河西第二工業區。

兩天後我到了深圳。中午在酒店給小歐和王多多打電話,讓她們過來一起吃飯。

小歐氣色很差,整個人顯得無精打采昏昏欲睡,她瘦了。匆匆忙忙吃了點飯,她說要回公司。

“我們開車送你。”王多多說。

“公司有車在市裏,我待會兒搭順風車。”

我說:“你好像睡眠不足,要注意休息啊。下次我去公司看你。”

“不用了,叢林,”小歐說:“公司在關外郊區不好找,再來深圳提前通知我,如果有時間我到酒店看你吧。”

“成,那你保重身體。”

我從樓上看到小歐在酒店門口打了個電話,幾分鍾後,一輛黑色富康把她接走了。

第二天,我拿著王多多托我捎給段敏的化妝品,回到北京。

雖然這次去深圳沒向小歐說明我的想法,但能夠看看她,也是好的。

冬天下雪了。

日子仍是平淡。就像蛋糕店出售的點心,瞧著美麗無比,放入口中卻覺得無味。

不過,有了音樂和書籍的陪伴,還有遠方的愛人可以去思念,心裏自然會平衡許多。

常征帶個文文靜靜的女孩兒來我店裏選了件毛衣。

“這就對了,老惦記上一任有什麼用啊?”我說:“以前你買完衣服再寄到美國,沒準兒人都懶得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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