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想走得安詳,看來是不行了。”她自語。
隨即猛的轉回頭來,雙手放開車把,輕輕撫住腹中的胎兒。
“孩子,對不起。”
接著仰天,一個淒厲的聲音留在天地之間。
“我想活著!”
電動車歪歪扭扭衝向大巴,蒲公英隨風而散,一抹藕荷消失於車輪之下。金南博木然停住,望著車下震顫。
暴風拔地而起,血攀比著漫延,傾刻間,天地變色,血雨腥風急驟而至。如魔似幻慘烈的情境,嚇煞了旁人,滿車的人爭相落荒而逃。人瞬間逃盡,一聲啼哭劃破暗黑蒼穹。血雨中金南博挪到近前,杜岑遇似乎還有呼吸,一名男嬰躺在血泊之中,臍帶已被扯斷。金南博抱起嬰兒,盡可能近地遞到她麵前,她卻驟然閉上雙眼。金南博觸目崩心,滿麵抽搐淚水滾滾而落。離別之淚,憂傷磅礴,不覺彙合了杜岑遇的鮮血在小腿上蜿蜒。終於,滑進古玉。血絲古玉當即崩碎,一分為二。血咒一散,一抹人血掙脫而出,旋即將自己拋灑進血泊。傾刻,杜岑遇身首異處。
血漫延到金南博腳邊,他卻漠然。似乎世界已經虛無,淚,也停止,雨,也無影無蹤。四周好似一片寂靜,隻有嬰兒的啼哭。可狂風依舊大作,血雨依然傾盆,隻是他無知無覺,跌坐在血泊之中,衣衫盡被鮮血洇紅。
半空中,懸停的木蝴蝶喜形於色。可它也隻得意了片刻,便對那嬰兒生出厭惡。索性一不作二不休,斬草除根,它要除去金南博心中的這根刺。木蝴蝶乍起刀鋒翅尖,揮向嬰兒。
正在此時,眾人趕到,撞見此情此景,曼妙鬼性大發,自攜陰風殺將到木蝴蝶麵前。幾番交戰,曼妙偶爾瞥見身首異處的杜岑遇,頓時心力交瘁,眼見著被木蝴蝶占了上風,隻好疲於應付。木蝴蝶見曼妙心智恍惚,虛晃一槍,趁金南博不備將嬰兒卷上蝶翅,高舉而起,眼見著就要將他拋出摔死。
丁洵過去阻攔,可瑩綠雙翅竟伸展數米,隻用單翅便將丁洵推出身外。
嬰兒高懸在蝶翅上,如若摔下,必死無疑。佝僂大驚,憤而將木拐直戳大地,連震三聲。當即雲開雨散陽光普照,木拐深植大地,吮吸血水,根係膨脹,開枝散葉,片刻成長為參天古樹,隨即繁花滿樹,槐香溢滿天地。隻是那花,皆為紫紅。忽然全樹淅瀝,深沉之聲由天地間傳來。
“逆子!已為他人完願,怎還偷留人世?歸來!”
烈光紫紅,奪命強射。過後,隻見嬰兒落在丁出塵懷中。一枚枯葉盤旋良久,始終不願離去。直到數以萬計的蝴蝶凝聚成球,將它裹進光環,它才依依不舍移向古槐,然後落入主根,逐漸虛無,從此深埋。
瞬間,花落葉枯,整樹萎靡。
“血咒已散,我便去做那看樹人了,從此善惡有分。”
佝僂話音一落,便與細眼女徒跟隨古樹消散而去。
丁出塵抱著嬰兒,艱難走向杜岑遇,那日對話猶在耳邊。
“你要怎樣才肯救他?”杜岑遇半求半問。
“我要你死。”木蝴蝶輕聲。
“好。”
“你若失言,我便讓丁出塵今生今世都是個啞巴癡兒,生生世世生不如死。”
旋即丁出塵自我頓失,意識全無。
丁出塵並不知道其間發生過什麼,抱著嬰兒一步一步抵近杜岑遇。那頭顱嘴邊仿佛還有笑意,隻是流盡的鮮血,已然凝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