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親的父親黃江孝雖然是一鄉之長,卻是一個五大三粗的俗人,但他卻喜歡有文化的年輕人,特別是自己看得中的有闖勁的文化人。鄉裏分來了一個師範畢業生,他慧眼識英才,有心把葉加祥分配在效益最好的竹器廠裏工作,並指定為辦公室主任。自然他是帶有自己的私心的,他是在為自己選女婿,卻根本沒有征求我母親的意見,她當時還蒙在鼓裏。我父親葉守義是個聰明人,剛進廠時隻是一個普通的蔑工匠,就是幹用手蔑刀分開竹子成一層層這種最簡單原始不過的程序,第一天這樣幹覺得很輕鬆,第二天也感覺如此,可是第三天、第四天……過後,這種枯燥簡單機械的動作令胸中多少有點墨水的他開始用心地琢磨了。說白了,就是像今天我們早知道的機械程序一樣,把人工的體力活就成半自動或全自動的機械活。回家後,他反複試驗,破舊的鐵塊與刀片擺了半間泥磚房,終於在一個黎明破曉的早晨試驗成功了。他把不同的竹子放在自己做成的機器上,竹子就會按照所需的厚度和長短自動地分成幾層,這台當時的“洋”設備一個小時幹的活相當於全廠七八十個勞力十天幹的活兒,當我父親把這台當時算得上是最先進的設備擺在竹器廠寬闊的堆竹場上試驗的時候,全場上圍了個水泄不通,在這窮鄉僻壤的小山村,它當時工作的效率把全場的人都看呆了,簡直不敢相信這世上還有如此神奇的機器。於是我父親一下子成了這百十裏外的名人,一年內相繼被縣裏、省裏、全國評為各級勞模,並作為農民科學家代表受到周總理的親切接見,父親一下子破格提升為生產副廠長。據說還被省政府領導有意識地安排成縣裏的科技縣長候選人。我母親可真應了那句古話:“自古美人愛英雄”,她一顆驛動的芳心開始有意識地向我父親傾斜了。
直到我父親母親兩情相悅、難舍難分時正式向書記嶽父提出結婚的要求時,當時也許是我父親的嶽父一下子被突然到來的高興事衝昏了頭腦,竟忘記了當初對葉加祥的承諾,馬上就毫不猶豫地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