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節 兄弟結宅“網師園”共豢通靈癡虎猿(1 / 1)

1932年的年底,張善子、張大千的朋友張師黃見兄弟倆在上海的寓所太小,知道他們性情雅逸,喜愛園林,就將自己蘇州的網師園借給他們居住。兄弟倆大喜過望,稍事收拾,就率領家小搬了過去。網師園為蘇州著名園林之一,原稱漁隱園。清乾隆年間,宋宗元將之重建,並借原園名的“漁隱”之意,自比“漁人”,遂將之改名為“網師園”。

張氏兄弟居住在風景優美的網師園,簡直如魚得水,每日裏寫字作畫,優哉遊哉,日子過得賽過神仙。張善子畫虎的名聲在畫壇如雷貫耳,為了畫得更好,他曾想學前人去深山寫生,但目前的條件已經不具備,費盡力氣、勞力傷神來到深山,卻不一定能碰到老虎,豈不成了竹籃打水——一場空。

他突然萌發了一個念頭:在“網師園”親自喂養老虎。張善子曾經養過一隻老虎,那是從日本帶回來的,在四川喂養了一年,小虎就長成了大老虎,善子每日觀察,畫虎技藝大長。可惜好景不長,那隻老虎隻喜歡吃牛羊肉,而四川隻產豬肉,這隻老虎吃多了豬肉,容易生痰,加上四川氣候潮濕,天氣悶熱,東洋虎很不適應,隻養了三年多就病死了。張善子傷心得肝腸寸斷。

結宅網師園後,居所大,活動空間大,張善子又動了養虎的念頭。正好他有位軍中的朋友叫郝夢麟,率軍行軍途中,捉到了兩隻幼虎,突然想到張善子是“虎癡”,便拍了個電報,問他要不要。張善子接到電報,不禁大喜。親自去郝夢麟那兒接虎。好不容易費盡周折將虎運到了蘇州網師園。將幼虎取名為“虎兒”。

很快,虎兒長大了,威風凜凜,氣勢磅礴,為了馴化它的野性,詩人王秋齋勸說張善子將“度化猛虎”,還四處奔波和幫忙聯係,蘇州城北的報恩寺的主持終於答應為虎兒“度化授戒”。虎兒授戒的時候非常配合,馴服乖巧,表現出一副“皈依佛門”的虔誠模樣。虎兒還得了一個法號:“革心”,大師認為隻要“革心”吃熟食和素食,就自然會完全“度化”了。可是,無論怎樣努力,虎兒對熟肉和素食一點興趣都沒有,擔心虎兒餓瘦了或者有個好歹什麼的,張善子不忍心繼續讓它吃熟肉和素食,所以直到後來,“革心”還是沒能“度化”和洗心革麵。

張善子自從有了虎兒,形影不離,時時相伴,使他有了足夠的時間觀察老虎的一舉一動,不停地寫生,狀寫老虎的各種形貌特征和表情,可謂得心應手。到後來,張善子畫老虎可從老虎的任何一個部位開始,無不輕鬆自然、揮灑自如。而且他畫的老虎,模樣逼真、色彩斑斕,纖毫畢現,形神俱妙,可謂爐火純青,令人歎為觀止。

張大千在繪畫上是多麵手,山水、人物、花鳥、走獸、翎毛、蟲魚俱精。來網師園之前,他很少畫虎,一來,他對老虎的生活不甚熟悉;二來,他有意回避此類題材,以便讓在畫虎方麵下過工夫的二哥張善子能在虎畫上獨步畫壇,獨領風騷。自從居住在網師園,與虎兒朝夕相處後,張大千對老虎的行為動態變得非常熟悉,加上又經常同二哥切磋畫虎技藝,二哥也悉心指教,這樣,張大千畫虎的技藝大為長進,若將二人的虎畫掛在一起,往往難分伯仲。

張大千的虎圖畫得十分神妙,由於一個日本商人的宣傳,張大千的“大千虎”一時聲名大震,引起很大轟動,一時間,每天來網師園求“大千虎”的竟絡繹不絕,門庭若市。甚至有人為了曲意奉承張大千,竟然說他的虎遠遠超過了其兄張善子,並願意以十倍於善子畫虎的潤筆費來定購“大千虎”。有人誇大千畫虎畫得好,開始他還頗有些得意,後來有人竟然說他畫虎超過了其兄張善子,張大千不禁勃然大怒。這種貶兄揚弟的說法,實在是小人所為,卑劣不堪。從此,張大千對那些向他求虎畫者,一律拒絕。而且,下決心從此不再畫虎,在網師園的門上貼了一副對聯:“大千寧受貧與苦,黃金千兩不畫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