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無情》中的徐如風(蕭玉鳳)也有過人生的兩次選擇:第一次她選擇了無恥,第二次她選擇了悔罪——也就是新生。這是在完全不同的起點上進行的選擇,她付出的代價和收獲,同樣反映著人生的嚴肅內容。她也是一個大學生,長得又那麼漂亮,還挺聰明,正準備出國、攻讀學位之類的事情。看來,老天爺什麼也沒缺了她的,她卻缺了公民的道德和法製觀念。為了追求腐朽的生活方式,她早已成了“性解放”的實驗品。現在又是為了“向錢看”,很輕易地被一個男人占有,跟著他卷入了嚴重的走私犯罪活動,而審問她的法官,卻是她做夢也沒想到的自幼青梅竹馬、並熱烈地追求過她的俊樹。自然,俊樹也沒想到他們會在法庭上見麵,何況一旁還有個機靈可愛、正在悄悄戀著他、也注視著他的女書記員小草兒。這樣,在這個莊嚴的地方,一下子竟有這麼多人都麵臨著不同的選擇,上演了不同的角色。自然,“戲眼”還是罪犯和法官。我們欣慰地看到,俊樹是那麼成熟和稱職,在審問她的過程中,她是那麼想喚起他的舊情,而他卻目光如炬,依法辦案,一點也不給她鑽感情的空子。最後,經過細致的工作,終於查出了犯罪集團的幕後元凶,促使了她的醒悟,也使小草兒受到了教育。顯然,對於徐如風來說,這才是終生難忘的挽救,道是無情卻有情呢。
徐如風式的人物,在柯岩筆下還有不少,他們深刻地、令人警惕地反映著一個特定時期內某種典型的社會現象。徐如風的犯罪是“迷失”,她的悔罪也是“追求”嗎?回答應該是肯定的,因為歸根結蒂,這也是一個重新選擇人生、重新確立生活信念的過程。書中那個26歲的以騙婚牟取暴利的女教唆犯,不是也在服刑過程中自學了英文,認識到“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才是真正幸福的人”嗎?
“從理想破滅開始,真實的生命就已經死亡”(《道是無情》)。那麼,要想重新獲得生命呢?合乎邏輯的回答自然是重新建立理想。柯岩的小說,十分形象地揭示了這一人生真諦。在她筆下,就是對於罪犯,那出發點也不隻是停留於暴露和打擊,而是盡可能地挽救他們的靈魂。在這點上說,她的文學是真正的“人學”,我們從中看到的,遠不是人生的某些現象或結果,而是充滿矛盾和掙紮、光榮和恥辱、笑聲和眼淚……的一幅幅立體人生圖畫。由於這個緣故,她的小說雖然數量不多,題材也不算寬廣(但是非常新穎和獨特),卻讓我們從中看到了生活和“人性”的豐富,看到了時代大潮在十分複雜的條件下,依然劈礁斬石,迂回前進。上麵說過,她的小說主要寫於20世紀80年代以後,如人們所知道的,這個時期有些人、特別是青年人,正經曆著“信仰危機”,她的小說,恰好成了醫治這種“時疫”的對症良藥,我們讀著它們,真有雪中送炭之感啊。柯岩寫過不少很有影響的報告文學作品,她這些小說,就其取材、作用、迅速和及時等等方麵看,也滲透著報告文學那種直接參與現實的進取精神,以至於我們讀著這些作品,不得不常常反觀自身和周圍的生活,好像我們真的就“燒”在裏邊了。她又是詩人,既善解人意,又富有激情,她也鑽到她的人物的心裏,和他們“燒”到一起去了。例如,忠於愛情的百庚,
柯岩文集3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