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親?”秦時月喃喃念。

“對,我父親,他叫祝延。”木木大聲說。

“你是祝延的兒子!”秦太太站起來,“你跟喬一起來的嗎?”

“是的。”

“喬為什麼不帶你一起來!好孩子,讓婆婆看看你。”秦太太放下湯勺,過去擁抱他。“你完全是個成年人了。”

“我父親怎麼死的?”

“你離開我們的時候隻有13歲。你父親死得可真慘。”

“我父親怎麼死的?”

秦時月搖頭,掙紮著要起來。秦太太忙上前扶住丈夫的身體,讓他坐高一點:“我們不清楚。當時沒有人清楚。”

“我父親怎麼死的?”

“他已經死了,你就別再問了。再說喬已經為你父親報了仇,他還因此坐了牢。”

木木站在那裏 ,帽子在他手裏揉來揉去,他不說話,低著頭。

秦時月囁嚅著想說什麼,秦太太搶先開口:“你父親和喬一起組織了個反偷獵別動隊,得罪了不少人,其中有個做睡豚生意的人,一直揚言要幹掉你父親。你父親被人殺死後,這個人就跑了。喬認定是他,就把他也殺了。”秦太太說,“具體細節我們並不了解。你應該問喬去。”

木木咬住下嘴唇,如果他能夠問喬早就開口了。這孩子心裏的疑惑平時真看不出來。最後他問:“我父親住在哪裏?”

秦時月伸出他骨瘦如柴的手,觸摸木木的臉。木木跪下來,讓老人的手在他臉上摩挲。老人混濁的眼睛中有一星星光亮。“3,1,7.”秦時月喘息道,“他的房間。”停頓幾秒,老人繼續說:“中心裏。”

木木站起來,撫平手裏的帽子,戴好。

矽生物研究中心緊鎖的大門已經打開,空洞的大廳裏充斥著灰塵和古怪的味道。喬走進來。S-2514在此處的監視體係大部分都運轉不靈,我看見的不是喬的背影就是喬的腳,或者後腦勺,這真讓我惱火。喬走得很快。中心基本上是個空殼,沒有家具,沒有設備,甚至連牆上的裝飾物都被取走了。有一些地方鋪地的石磚也被橇了起來,胡亂扔在那裏,看樣子是那些石磚不夠值錢,臨到運輸的時候又放棄了。

喬大步流星,徑直從防火救生梯奔向3樓,他對這地方顯然非常熟悉。他拐過一條走廊,就看見了木木。木木站在317號房間裏。房間門被卸掉了,門框上的金屬號碼“7”掉了半邊在空中。

木木麵對窗戶站立。房間裏一無所有,隻有牆上斑駁的痕跡顯示出那裏曾經掛過印刷品。可惜S-2514保存的視頻資料大部分都已經喪失,對這個地方過去發生的事情我一無所知。

木木站在那裏,他的後背抽動幾下,接著,一種嚶嚶的聲音從他的喉頭發出來。這大男孩兒竟然哭起來。喬的腳步立時停住了,看著木木,沒說話。

“你不帶我來,我隻好自己來了。我父親,我想多了解他。”木木察覺到喬的出現,解釋。

“這裏什麼都沒有剩下。”喬幹巴巴地說。

木木回轉身,麵對喬,他用衣袖擦幹淨濕潤的眼睛,懇求:“喬,我父親總該遺留點什麼在這裏吧?”

喬細長的眼睛毫無表情:“我不知道。我走了以後這裏變化很大。”

“我想去我父親住的地方看看。喬,求你了。”

喬咬住下嘴唇,我頭次見到他有這種小動作,他的雙手還有些微微的顫抖。猶豫中,他終於說:“好吧,我帶你去看。但你別有太大希望,那地方什麼也不會有。”

祝延的住所位於布魯特一條僻靜的街道上,是一座很大很氣派的房子。大門虛掩著,木木跟著喬走進去。房子中間有一間拱形大廳,空曠的大廳中央居然有一叢活的樹!陽光從大廳頂部的透明窗戶傾瀉下來,照得那樹仿佛透明一樣。這一叢纖細的綠色讓木木好一陣子激動不已。

“從天極星運來的土壤,祝延曾經想把整個布魯特都綠化了。”喬解釋。

“後來呢?”

喬沒說話,指給木木看埋在土壤裏的一根細管子。木木伸手摸那管子。“這是供水線?”他看自己有點濕潤的手指,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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