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不能帶一頭睡豚回來？”吉祥問喬。
“不可以，我們不能破壞那裏的任何東西。”喬斬釘截鐵。吉祥回頭扮個鬼臉，杜琳示意她要聽話。“知道了，女士！”這小丫頭頗不耐煩。
很快所有人都被分配了任務：喬負責飛船姿態調整控製，整體指揮；馬約爾和木木帶麥傑、吉祥進入洞內實地勘察；杜琳則監視環境和具體操作。
人們開始有條不紊地工作――馬約爾和木木等人進入工作艙，坐進遙感操縱器內，穿上遙控工作服，接好數據插口；杜琳打開減壓過渡艙，釋放作業機器人——通過數據插口和遙控裝置操縱機器人，就好像是操縱自己的軀體一樣。
吉祥在馬約爾那裏得到一個接口，可以分享馬約爾的觸覺、聽覺和視覺。她偎依在那馬約爾腳下，煩躁的表情漸漸平靜了，甚至笑起來：“木木好象電驅魚，麥傑像個球。”麥傑則在木木那裏分得一個接口，他從虛擬視鏡裏看到那作業機器人的形狀，便回答吉祥：“你也是個球。”“我才不是呢！”吉祥衝麥傑做怪樣。笑聲幹擾了馬約爾。他和木木兩個球輕輕撞在一起。喬在通訊係統裏嚴厲警告吉祥，這孩子才縮起脖子不敢說話了。
機器人緩緩接近洞口。一群電驅魚湧過來，機器人往旁邊讓路。電驅魚太多了，機器人騰挪不開，魚就從它身上遊過去。有一小分隊電驅魚忽然對馬約爾的作業機器人感興趣，在機器人周圍來回轉悠。
“走開！”馬約爾揮手試圖驅逐它們，機器手臂碰到電驅魚的腹部。“啊！”吉祥低叫。馬約爾急忙縮回手，“你沒事吧，吉祥？”“沒事，好舒服，剛才。”吉祥愉快地回答。“是嗎？我們出洞的時候捉一條吧，這個魚又不是珍惜品種。”馬約爾建議。
“馬約爾，你專心一點。”喬提醒，“別和木木他們離得太遠。”
木木的機器人已經靠近洞口。他找到“細紅線”的啟動裝置，鍥入機器手臂上的一個端口，和裝置建立數據鏈接。喬發出密碼指令，解開了“細紅線”。機器人向洞裏遊去，木木不時調整著機器人的運動模式，麥傑一步不錯神地跟緊他。馬約爾和吉祥則斷後。金屬和有機塑料製造的機器人很快泅遊到洞內水閥處，它們浮起來。這裏也設置了一道“細紅線”。喬發出第2組指令。機器人順利通過水閥，進入睡豚洞地麵幹燥的引廊。它們在引廊地麵上滾，碾過矽花鋪就的道路。
“我轉得頭昏，澤澤，能不能停下來？”吉祥問。“不能。”我說。她隻好繼續跟著馬約爾滾，直滾得頭暈眼花。她小臉兒上亂七八糟的表情通過監視屏傳到喬的眼前，喬微笑，卻沒有伸手關閉她的插口。木木的感知線路已經自動切斷，正閉目悠閑等待著進入大廳的時刻。
對於我，這一過程是程序化的，過去“精衛號”的其他小組曾多次進入睡豚洞，有時候他們會看到不好的景象，有時候卻是一切如故，這裏沒有什麼規律可言。當然每一個人第一次進洞都會有些過激表現，像馬約爾這麼鎮定自若的人很少。第一次看到引廊地麵圖案和牆上壁畫的人一般都會有點歇斯底裏，不相信能在深海裏有這樣驚奇的發現；然後他們會在正廳裏昏厥過去，醒過來就麵對著四壁上層層懸掛的睡豚們發傻。
木木進入洞中不久就有熟門熟路的姿態了，明顯以前他到過睡豚洞，華麗的引廊引不起他的興趣。他是什麼時候為什麼來？是不是祝延帶他下來的呢？我偵探推理小說看得實在太多了。馬約爾則保持勻速前進，時常左顧右盼瀏覽引廊兩側的壁畫，似乎一切都還在他想象之中。雖然政府從公共詞庫裏刪去了睡豚這個詞，但睡豚的故事還是在民間被廣泛流傳，馬約爾無疑看過很多的相關資料。
木木的體溫忽然升高，他麵孔燥熱，脈搏迅速跳動。有些奇怪的不祥氣息。他立刻恢複感知功能。
稠密的腥臭味道。
“喬，我覺得不好！”木木警告。
“進去。”喬的聲音十分冷靜。
木木的機器人到達大廳了，它舒展開身體直立起來，頭部的攝影裝置立刻將圖像傳遞給我。
四壁間懸掛的睡豚像一塊塊粗糙的絲毯，遮掩不住岩壁上更粗糙的石紋。
腥臭味道濃密得令人窒息。
機器人打開攜帶的所有照明工具。
吉祥尖叫起來。
滿地是撕裂的絲囊、殘破的肢體。沒有頭的睡豚堆得像座小山，淡綠的體液在它們周圍流淌泛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