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是人，我一定會嘔吐不止。27號睡豚洞裏的景象是我所見過的最惡心的畫麵，屠宰場般的現場猶如地獄。但是馬約爾和木木還必須麵對，他們要清理現場，計算睡豚的損失情況。麥傑還能強自忍受。吉祥卻立刻要求中止數據鏈接。她脫下工作服，拔下數據插口，跑到生活艙裏大吐特吐。喬立刻叫杜琳跟過去照顧吉祥。
“好些了嗎？”杜琳問，一邊輕揉女兒的背。
吉祥說不出話。嘔吐物散發著刺鼻的熱量，令她厭惡。她猛地合上馬桶蓋，趴在桶蓋上喘氣。
杜琳擦去吉祥唇邊的髒物，撫摸她不停抽動的肩膀，輕聲安慰著她。
“為什麼？為什麼！”吉祥一邊抽泣一邊喊。
“睡豚腦幹中的某種物質對一些宇宙病有治療作用。”
“什麼意思？”
“就是說睡豚的頭可以用來治病，治很多種病。”杜琳字斟句酌，慢吞吞地回答。
“真的睡豚頭有神奇，可以包治百病？”吉祥捏住脖子，喉嚨裏的嗚咽聲消失了，她終於能夠發出正常的聲音。
“那隻是傳說而已。”杜琳抱住吉祥，“不值得相信。”
吉祥直視杜琳的眼睛，“能治好我的病嗎？”
杜琳愣住，半響才說：“那隻是傳說。”
“可是，如果真能治好呢？你要睡豚還是要我？”
“我？唉，你怎麼拿自己和睡豚比！”杜琳垂下眼皮。吉祥的目光似乎要穿透她的五髒六腑，看進她記憶中去。她為什麼要帶這孩子上船！
“你要睡豚還是要我？”吉祥卻不依不饒。
“睡豚是非常珍稀的動物，非常寶貴的生態資源。我是生態局的工作人員，我的任務和責任就是保護生態資源。”杜琳小心掂量著詞句，不知道如何確切地描述自己的心情，“吉祥，”她愛憐地摩挲那女孩兒的臉，“卻是我最重要的寶貝。”
“兩個你都要？”吉祥皺眉：“你好貪心。”
“我隻希望一切都好。”杜琳抱緊女兒，“不再有這麼可怕的事發生。”
“我可沒有像你一樣被嚇著，我隻是覺得很惡心罷了。”吉祥聲明，掙脫母親的懷抱，像個成年人般故做鎮靜：“感官刺激太強烈了。”
杜琳一直到把吉祥安排睡去才回到駕駛艙。馬約爾、木木和麥傑都在場。人們沉默著。杜琳隻好先開口：“我讓吉祥睡了。”她的目光小心劃過眾人的臉，試圖從這些熟悉的麵孔上判斷他們的反應：木木、喬、馬約爾和麥傑，沒有一個人回應她無聲地詢問。
“你們，沒事吧？”杜琳遲疑，還是再一次打破沉寂的氣氛。
麥傑動了動唇，但是喬坐在他身旁，他隻好搖頭。
“我不能知道？”
“不，當然不。可有什麼必要讓一位女士擔驚受怕呢。”馬約爾溫和地回答，“想不到偷獵者這麼凶殘。”
杜琳的眼神忽然慌亂起來：“我，我是不該帶吉祥來精衛號工作。但實在沒有辦法，我是她母親，我不能和她分開。吉祥這孩子被我慣壞了。對不起，我給大家添麻煩了。”她惶恐不安地連連致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