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衛6組真是一個人際關係亂七八糟的小組。我不喜歡這種事情。因為處理人際關係從來不是我的常項,多角善變的這種關係將增加我模糊處理功能的負荷,最終造成我整個邏輯程序的短路。可我真得預防著點,不一定什麼時候就會有意外發生,就像木木對喬突起的殺心一樣。如果我想把全組人,還有那個自以為聰明的觀察員麥傑都好好帶回天極星去,我就得百般留神才好。不過這也並不太費氣力,我是個多任務係統,我隻需從今往後專門分出一個任務組來監視我的組員們就好。

該任務組的名字就叫“好好回家”。這個任務組為秘密級別,不對任何人開放,隻有我知道、我負責、我進行。精衛號到達天極星的時候,就是這個任務組取消的時候。

我不記得我對精衛號其他工作組那麼上心過,我甚至完全不記得精衛1號組的成員和旅行了。當然,關於他們的資料可以在生態局的檔案裏查到,但是我絲毫沒有要去查閱以追憶當年的想法。在於我,與每一個精衛工作組的合作都是嶄新的經驗,每一次路徑相同的巡天過程都是新的過程,我喜歡來來往往在精衛號上經曆喜怒悲歡的人們。我為他們生存,因他們的需要才顯示價值。

但精衛6組給我的體驗與前幾組截然不同,這是一種茫然的緊張的感覺,正如杜琳所說,有些什麼事情要發生了。在發生之前,所有線索都是淩亂的無頭緒的,指向不明。我所知道的也許比他們每一個人都多,但我卻拚湊不起來事情的真相,從而不能預測事情的下一步。

這不應該,我是具有著高級智力的機器,我應該為了精衛號的未來未雨綢繆。我馬上編了一套程序,並結合精衛6組成員的個體資料和在飛船上的表現狀況來分析我的線索:

·吉祥19歲,身患絕症,5歲以前的記憶表明她和畢維泰、喬·巴喬冰戈認識,並且被他們寵愛,極有可能他們中間有一個人是她的親身父親。

·吉祥的母親杜琳,97歲,梅裏亞森星人,少女時代即和畢維泰認識,並且愛過他,現在卻視畢維泰為過去生活中的一個惡夢。杜琳認識麥傑並曾和他同居生活2年。

·喬·巴喬冰戈,118歲,少年時代的理想是做一個詩人。長期在布魯特生活,曾經是當地移民局的職員。他45歲時辭去了政府工作,去向不明。15年後他重返布魯特,得娶矽生物研究中心主任祝延的妹妹祝晶為妻。他在100歲左右為祝延報仇殺人,被判過失殺人罪流放梅裏亞森星10年,緩刑5年。流放結束後他到天極讀書,並在115歲時進入生態局工作。

·木木,31歲,祝延之子,一直對父親的死因持懷疑態度。秦時月的孫女麗塔告訴他凶手是喬。木木對此懷疑,故意製造技術事故差點置喬於死地。

·麥傑,89歲,顯赫的麥氏家族成員,曾資助過杜琳的生活。目前想與杜琳言歸於好。

·馬約爾,126歲,特比德奈星人,對杜琳有好感並向她求婚。

我的偵探程序一秒鍾之內就給出了答案:

·吉祥的父親是畢維泰。

·木木還會設計殺死喬。

·麥傑會主動和馬約爾決鬥。

·喬就是畢維泰。

這程序一定瘋了!看看它得出的荒謬古怪結論,肯定有什麼地方弄錯了。這就是讀多了偵探推理小說的下場。我要是公布出這個結果來,被殺死的第一個必定是我!人絕不會允許一台電腦作出這種判斷的。

我立刻將這個程序連帶資料索引和結果統統刪除,不留下任何蛛絲馬跡讓人猜疑。不過可以肯定喬認識畢維泰,奇怪的是喬和杜琳的日常接觸中絲毫沒有曾經相識的痕跡。

喬認識畢維泰,認識吉祥,怎麼會不認識杜琳呢?

難道……

罷了罷了,我又要開始我的推理分析了,這實在不是個好習慣。

吉祥還在睡眠之中,杜琳靠著女兒打起盹來。馬約爾將一件外套披在杜琳身上,躡手躡腳離開。麥傑多呆了一會兒,也走出去。

麥傑來到工作艙,馬約爾正專心繪製一張機械圖。“這是什麼?”麥傑問他,“需要那麼多齒輪?”

“總共有15個齒輪。我要做一個發條娃娃。”馬約爾指點那些齒輪的位置給麥傑看。

“那是很古老的玩具了。”麥傑不以為然,“送給吉祥嗎?”

“雖然古老,可還是很有趣。玩具的互動性強,你看,上了發條它才能動。”馬約爾對他的設計頗有興趣。

“是送給吉祥的嗎?”

“當然,是給那孩子的。我記得她要過生日了,這是生日禮物。”馬約爾撓撓他的禿頭,有點不好意思,“麥傑,你可別先告訴她。我想讓那孩子驚喜一下。”

麥傑笑:“我一定會替你保密。她生日是什麼時候?我也要準備一件禮物。”

“明天。就是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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