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外,巴蒂背對著他們。
再次見到這個背影,心眉以為自己會很激動氣憤的衝上去,嚴厲的質問他所有的罪行,但是她沒有,隻是靜靜的看著巴蒂。
巴蒂知道他們來了,但是,並沒有轉身,抽著雪茄,有護士屢次過來勸阻都被巴蒂給瞪回去,雪白的煙將他籠罩,竟有幾分蒼老的味道。
安東尼鬆開心眉的手,走過去。
“潔絲怎麼樣?”是她聽不懂的語言,心眉揚起嘲諷的笑容,握緊了拳頭。
苦肉計嗎,潔絲?你以為這麼做,就想要打敗我嗎?你休想!安東尼不愛你,你用錯方法了。
“很嚴重,是尼克送她過來。”巴蒂的聲音帶著濃濃的疲憊,終於轉身,看向心眉。
“NING,對不起。”他開口,很誠懇的道歉。
心眉冷冷的看著他,沒有任何表情,目光越過他落在安東尼的臉上,安東尼也看著她,在熾白的燈下,他的輪廓無比的清晰,心眉卻發現,她不知道安東尼此刻的想法,他的眼眸,是那麼深邃卻又蒙上一層淡淡朦朧的白芒,將他所有的心思想法掩蓋。
他心疼潔絲了嗎?心眉眯起眼眸,忍不住猜忌。如果不心疼,估計是假的,心眉想,畢竟潔絲在安東尼、而不是冷禦的心中,是重要的,這對父女,果然夠奸詐,隻要安東尼一天沒有恢複記憶,她寧心眉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說不定還不如他們,巴蒂,你的算盤打的真好,真不愧是精明的商人,我自歎不如。
巴蒂,我不會就這麼算了,心眉發誓,哪怕不是為了自己的愛情,她也不會讓壞人逍遙。
“告訴我口令。”心眉冷硬的開口,抿了唇,她不會原諒他。
“不可能。”巴蒂斷然回應,理所當然的,“他是安東尼,不是冷禦。”這對父女,厚顏無恥到無人能比。
心眉怒了,胸口劇烈欺負,揮動拳頭,“你怎麼敢這麼說,他明明就是我的丈夫,是你搶走了他,巴蒂,想不到你竟是這等無恥小人。”
“他是安東尼,不是冷禦。”巴蒂繼續強調,解釋,“那次衝浪,是我救了他,他的命,是我的。”巴蒂的褐色的眼眸看起來竟是那麼的清澈,充滿說服力。
這隻老狐狸,他可真會演戲,這對父女,簡直無恥到極點,心眉總算見識了,比起當年宋淩霜的瘋狂,他們是更上一層樓。
“就算你救了他,不代表你就可以對他為所欲為,何況——”心眉臉色頓時冰冷,覆蓋寒冰,逼近巴蒂,一字一句的,“是你害禦失事。”
巴蒂一愣,此刻冷冽強硬的NING是巴蒂始料未及的,隻是,他也隻是稍微那麼愣一下,臉色自如的反駁,“你憑什麼這麼說?”
“憑什麼?”心眉的眼神更冷了,充滿了濃濃的不屑,“你當我是傻子嗎?當初海灘那麼多人,有營救員在,何須巴蒂先生費心救他,我自己就可以救他。”
“你錯了。”巴蒂打斷她的話,“當年海浪很大,他被衝了很遠,是我的遊艇救了他。”
“即便如此,你就可以對我的丈夫非法禁錮、對他進行人身傷害嗎?禦當年之所以會出事,都是你搞的鬼,是你傷了他。”心眉厲聲指責,他這是什麼歪道理,“如果你不給我們口令,我會告你,巴蒂先生,到時候看誰能夠打贏官司,我要你身敗名裂。”
“意大利是我說了算,NING,我不怕告訴你,既然我敢做,我就做好所有的準備。就算我給你口令,你就這麼算了嗎?”巴蒂也不否認了。
“我是不會就這麼算了,這是你欠我的。你不告訴也沒有關係——”心眉冷笑,“即使他沒有恢複記憶,他愛的人是我,相信的人也是我,你已經控製不了他。”今天她在這裏就說明了一切。
“我不行,潔絲可以。”巴蒂淡淡道,轉身,拍了拍安東尼的肩膀。
心眉愣了,這個人——
“安東尼,跟我走。”心眉走到他身邊,拉起他的手就要走。
“安東尼,尼克說,潔絲這一刀劃的很深,差點就沒命,現在很危險。”巴蒂說道,褐色的眼眸是父親的傷痛,但是對著心眉時,卻是狡猾的得意。
心眉聽不懂他說什麼,但是她知道,一定要讓安東尼遠離這對魔鬼,他們簡直就是惡魔,就算他不能恢複記憶,隻要他是冷禦就足夠了。
“等等……”安東尼開口,站定,轉身看向巴蒂。
心眉愣了,不敢置信的看著他,巴蒂的笑容還來不及露出,安東尼開口。
“巴蒂先生,這是我最後這麼尊敬的叫你,如果你不給我們口令,沒關係,我愛的是心兒,不管有沒有記憶,我唯一愛的女人——”安東尼攬過心眉,托起她的下巴,毫不避諱的印下一吻:“是寧心眉。潔絲這麼做,隻會讓我失望。生命是她的,我會等到她醒來,這是我最後為潔絲做的。以後我們,隻能是敵人。”安東尼美麗的紫眸,冽寒入一潭千年深井。
巴蒂的臉色變的很難看,心眉雖然聽不懂他說的什麼,但是從巴蒂的神情就知道,他輸了,他太看得起潔絲,也太看不起她寧心眉了。她與冷禦經曆的所有,豈是他一個失憶就可以完全摧毀的。
心眉抬頭,朝他笑了,安東尼摟緊她,“我們在這裏,等潔絲醒,然後就走。”
“好。”心眉露出笑容,拉著他一起坐下,現在,他是安東尼,他最後的道義。
巴蒂抽煙抽的更急,就連這個都不能讓安東尼動搖了嗎?他才認識NING多久,就愛的這麼深了嗎?他所有的記憶,明明就被他完全的抹煞,NING有什麼好,她甚至沒有潔絲年輕漂亮。
不一會,潔絲就被推了出來,麻醉還沒有退,陷入沉睡中,臉色比床單還蒼白,嘴唇幹裂,微微泛紫,手腕上纏繞著的紗布滲透出血絲,如果不是胸口輕微的起伏,幾乎以為她已經死了。
“潔絲,潔絲……是爹地,你怎麼樣了?”巴蒂輕聲呼喚,看向安東尼,他站在潔絲的另一邊,薄唇輕抿,麵露擔憂。
他對潔絲,並非無情,巴蒂放心了,流出眼淚;“我的傻潔絲,怎麼可以做出這種傻事,你要是出事,爹地怎麼辦?”
“巴蒂先生,巴蒂小姐失血過多需要好好修養,你們要讓她保持平靜的心情,這樣傷口才會複原的快。”醫生交代了幾句,護士替潔絲弄好點滴就出去了。
“安東尼,聽到了嗎?潔絲不能受刺激,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潔絲一點也不知情,她隻是太愛你才會接受我的安排,你不要怪她。”巴蒂哀傷的說,輕撫潔絲淩亂的金發。
心眉現在很後悔為什麼沒有讓李月跟過來,她聽不懂他們說的什麼?不過看潔絲這臉色,她這一刀劃下去,可不是鬧著玩的。
潔絲,就算你自殘,也休想得逞,心眉看著她蒼白的臉色,告訴自己絕對不能心軟,這種事情,沒得心軟。
“巴蒂先生,這是兩碼事,我不愛潔絲,不可能跟她在一起。既然潔絲沒事,我們先回去。”安東尼拉起心眉的手就要離開。
“安東尼,你就這麼狠心?潔絲見不到你,她真的會死。”巴蒂大聲說道,潔絲嚶嚀了一聲,似乎在應合他的話,“NING,你沒有安東尼都過了兩年,但是潔絲是個死心眼又脆弱的女孩子,沒有安東尼,她一定會崩潰的。”
安東尼冷幽的看著他,潔絲不是他的責任,從來都不是,所有真相揭露以後,巴蒂以為他對潔絲還能夠殘存什麼責任道義嗎?他過來看潔絲,算是了結安東尼對潔絲最後的一絲情感。
“崩潰?”心眉突然嗬嗬笑,“我已經死過一次了,巴蒂。”心眉的臉色頓時變的很白,她的眼睛睜的大大的,回憶起那兩年,那是她永遠都不想碰觸的惡夢。
“你告訴潔絲,如果真的要了結自己的生命,記得,找個沒人的地方,劃的深一點。”安東尼泛紫的眼眸妖冶一閃而過,緊緊握住心眉的手,再聽不懂他們的話,心兒悲淒的臉龐告訴他,巴蒂傷害了她,安東尼拉起心眉的手直接就走。
他們一離開,巴蒂氣憤的捶擊在床上,將潔絲弄醒。
“爸爸,我怎麼辦?我不能失去安東尼,他怎麼可以這麼無情。”潔絲哭哭噎噎的,有點虛弱的坐起來,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看了看自己的手,看到她自殺他都無動於衷嗎?
那是曾經對她溫柔相待的安東尼嗎?他讓她去死?他居然這麼說?
“冷禦,你越無情,我越欣賞你。”巴蒂露出笑容,“你逃不出我的掌控。”
“禦,你真不怕她再次自殺?”心眉跟上他的腳步問道。
“她不會。”安東尼目光炯炯,停頓,“如果我不能恢複記憶,你介意嗎?一輩子,愛安東尼,忘了冷禦?”
心眉抿嘴,這個男人,還在吃這個醋,她揚揚小巧的下巴,眼睛是幸福的笑容,“這就要看你的表現了,如果你表現的比禦好,我就愛你多一點,如果你欺負我,我就不愛你,不愛你,安東尼。”心眉似真似假的說道。
安東尼的太陽穴猛的又跳動了下,更多的畫麵,這次,他捕捉到了某些片斷,那是——心兒的笑,心兒的憤怒,但是,很快又消失。
安東尼身子晃動了下,趕緊抱住心眉,摟的緊緊的。
“禦,你又頭疼是不是?我們看醫生去,一定有辦法可以治好你的頭疼的。”心眉擔憂的拍著他的肩膀,他好用力,箍的她身子發疼。
“不,不是……”安東尼自己也很奇怪,為什麼這兩次,他都會閃過這些片斷,這是不是代表,他可以依靠自己的意智力恢複記憶。
“好點了嗎?”心眉扶他坐下,擔憂的看他額頭沁了細細的冷汗。
“我好像看到一些畫麵,很快就閃過,快的我抓不住。”安東尼低語,抱住自己的頭。
“慢慢來,不要強迫自己,就算,就算你不能恢複記憶,我也不要了,隻要你好好的,禦,你要好好的。”心眉將他攬入懷中,就像拍撫小羽兒一樣,此刻的他,很是脆弱,那是,她不曾在冷禦身上發現的脆弱,他總是那麼霸道的索取她的所有,就算他受傷,他也不曾脆弱,他們兩個人是這麼相似,但是,卻又不同。
冷禦讓她又愛又氣,安東尼則讓她又愛又心疼,唉,不管他變成什麼樣,她就是愛,有時候,這真是一種魔咒,就像她手上的戒指,逃不掉的癡纏。而他不管是冷禦還是安東尼,他愛的人,也隻有她,心眉更加摟緊他,安東尼的愛,讓她有一種更深刻的體會,那是,一種脫離的強占陰影的愛,冷禦心底對她最純淨最深刻的愛,這份愛,脫離的大腦的控製,就算他失去了記憶也不能抹煞。
心眉覺得自己或許瘋了,因為,她居然有些感謝巴蒂,因為他,她終於得到了一份真正愛情。心眉記得,冷禦曾經說過,他的愛,有愧疚、有責任,那是他控製不了的,但是他很嚴肅的告訴她,就算這樣,她是冷禦最愛的女人,那時候她是怎麼反應的呢?心眉勾了勾唇角,想起那段愛恨糾纏的時光,竟有些感歎了。
良久,兩個人都靜靜的,安東尼將頭靠在心眉的大腿,黑眸半眯,很是慵懶,很享受。
“夠了嗎?”心眉涼涼的問道,她的大腿都讓他靠的麻了,剛剛還有點感動呢,現在他就欺負她來了?
安東尼擒著一抹笑容,懶懶的起身,揉了揉她的大腿,很輕很柔的摩挲,借著名義吃她豆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