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風險社會”呼喚“社會工程”(1 / 2)

風險社會既然是當下社會的真實存在,是現代社會的一個時代表征,是人們深入理解現代社會的重要視角,那麼把“風險社會”本身納入哲學問題域,作為一個哲學問題思考,選擇“社會工程”這一新的哲學範式作為理論工具而討論之,就顯得十分必要了。如果一種重大的社會曆史轉折時期一種新的時代已經生成,哲學家找不到人類所麵臨和遭遇的新問題和新主題以及反思這些新問題、新主題的哲學範式,那麼哲學必然會成為一種落伍的“獨白”,進而走向“寂寞”。在風險社會早已來臨的背景下,哲學關注的焦點應當從外在的物質、自在的自然、客觀規律性、給定的實在、超驗的實體、普遍的真理轉向人、實踐、主體性、交往、價值、文化等,特別是環繞著現代科學技術和全球化背景下人與自然的關係、人與人的關係、人類曆史和人類社會的重大問題,開辟一係列新的研究領域和新的生長點,如工程哲學,特別是社會工程哲學,並且在實踐理性的複興、主體意識的成熟、發展觀念的更新、文化精神的重建等方麵取得重要進展。

“社會工程”範疇,恰恰是風險社會時代精神需求的“凝結”,是“人”、“實踐”、“主體性”、“社會交往”、“社會價值”,特別是“人與自然”、“人與人”等重大問題的高度概括。所謂社會工程,就是社會主體以社會理論為基礎,社會理論為中介,適應、改造、調整社會關係建構社會體製的實踐過程。這一概念是近代特別是現代科學技術高度發達,人們的社會理性高度自覺的基礎上提出來的,在人類社會生產、生活、生命、生態中,社會工程不僅具有認識論、方法論、價值論意義,而且具有本體論價值。

從認識論視角分析,“社會工程”是完全可能的。“社會工程”是一個比“社會實踐”的內涵更豐富、更具體、更可設計的哲學概念。它的提出及其哲學思考標誌著風險社會存在的哲學研究領域和研究範式的深刻轉向。由於西方工業化現代化模式風靡世界,現代自然科學技術理性、甚至文化必然成為現代社會的主導力量。誠然,在現代社會中,由於自然科學技術的強大威力,一切存在、物質的、精神的和生物的,即一切都被數量化了,一切變得可測度、可計算、可交換、可創造、可複製了。如今不論在西方、東方、中東、非洲、拉美,全世界各地區,不論社會製度如何,隻要與工業化、現代化和科技化相聯係,一切都已經納入了量化和計算之列。生命行為的質量已經被數量所取代,甚至生命形式本身都列入了自然科學技術的範疇。與工業化、現代化通過科技數量化客觀存在的後果幾乎一致,通過自然技術對人類生活進行簡單化處理,特別是通過現代通訊和影視技術,把人類生活變成了可以複製、可以演示、可以逆轉、可以組合的機械事物。生命存在形式的多樣性和獨特性消失了,一切的一切都納入了千篇一律的統一形式當中。一切精神價值的等級體係和宗教式的純粹理想都難以確立和維持,終極的、絕對的道德和信仰修養變成了人們不屑一顧的空泛理論。與其相聯係,社會科學,如統計學、經濟學、法學、社會學等也讓我們相信社會是可以設計、規劃、“計算”和“製造”的,人類社會發展和生活的神秘性消失了。從古代、近代哲學的形而上學傾向到馬克思的實踐哲學是人類認識史上一次根本的哲學轉向。這種轉向結束了“哲學家隻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釋世界”的曆史,開啟了“問題在於改變世界”的新境界。從此“實踐”的範疇告別了僅限於認識論範疇的曆史命運獲得了本體論意蘊的新生。但發人深省的是在“實踐”範疇的討論中,人們雖然反複強調的是感性的實踐,可是討論的卻是實踐的主客觀性質及其構成要素,而與實踐的曆史內涵、現實內涵、社會內涵、文化內涵等相去甚遠,進而使本來被馬克思高揚的實踐思維又回到理論思維,而改變世界的哲學並沒有得到根本的長進。

從本體論視角分析,“社會工程”是比“實踐”更豐富的。新世紀以來工程哲學的創立,把“實踐”研究向前推進了一步,在哲學領域主張用工程思維發展實踐思維,豐富理論思維,這無疑是哲學研究的一大進步。然而在許多哲學家和工程師的視野中,工程就是自然工程,就是“三峽工程”或者是“南水北調”工程,而社會體製改革工程,構建和諧社會工程等諸如此類的社會工程隻是一種比喻,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工程。這種狹義的工程觀、片麵的工程觀使剛剛破土而出的工程哲學的哲學價值大打折扣。因而社會工程哲學研究在風險社會背景下實現了哲學研究的又一轉向。這一轉向強調人們調整社會關係、建構社會體製需要工程思維,需要工程設計,需要工程規劃,需要工程評估,把隻能需要理論思維把握的各種社會關係納入可以“改造”、可以“生產”、可以“製造”的工程哲學邏輯框架,真正體現了社會規律,即人們的活動規律的曆史唯物主義基本命題。特別是在風險社會背景下,如何應對社會風險,避免或減少社會震蕩,關鍵是實施好社會工程,或者把許多複雜的社會矛盾的消解、社會體製的改革與重建當作社會工程來設計、來規劃、來實施。為消解風險社會的風險,需要實施“建立公平合理的利益分配機製”工程、“建立健全利益協調機製”工程、“加強國際安全合作機製”工程等等。如果把這些重大社會工程都按照“工程”的規律去規劃、設計和施工,那麼每一項具體的社會工程成功的概率就會大大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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