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十月,古城西安藝苑爆出一曲佳話:原以為很難贏得觀眾的京劇,連演三場,竟座無虛席,一場票房價值達1880元。戲終演員謝幕再三,觀眾仍熱情鼓掌,不願離去。睹此情景,人們自然而然地把驚訝的目光凝視在挑大梁的主要演員——陝西省京劇團“正工青衣”楊葆榮的身上。
楊葆榮,並非出自梨園世家。可她從小就迷上了京戲。小學畢業後,她每月花十元錢,不分寒暑,醉心於京劇藝術的學習之中。在她的升學誌願欄裏,三個誌願醒目地填寫著同一句話——“我要做京劇演員”。60年代初,陝西省京劇團來北京招生,楊葆榮以一出“蘇三起解”入選,進了正規劇團。在學員訓練班裏,她仿佛著了魔似的,整個身心都撲在了學戲上。每聽到胡琴響,她就像士兵聽到了號令一樣,吊起嗓子來,一吊就是50多分鍾。遇到外請的演員在屋裏說戲,她就站在門外偷偷地學,許多張(君秋)派戲就是這樣學來的。由於她刻苦好學,很快成為青年演員中的佼佼者。1964年,陝京建院演出《延安軍民》,她那高亢渾厚的聲腔一下子被京劇表演藝術家尚小雲相中,親自決定由她扮演劇中的兩個重要旦角之一。自此,她有幸得到尚先生和徐碧雲先生的指導,並在京劇舞台嶄露頭角。
就在楊葆榮的藝術生涯進入關鍵曆程之際,噩運降臨到她的頭上。她不得不離開心愛的劇團,回到了北京老家。挫折不能動搖她對京劇藝術的執著追求,不久她加入了湖北沙市京劇園。在那十年浩劫的歲月裏,她一天也沒有放鬆對藝術的進取和錘煉。在數不清的巡回演出中,她的舞台實踐機會增多,技藝大進。後來,她又拜京劇名伶程俞菁為師,正式改學梅派,表演藝術躍上了一個新的台階。1986年,擔任陝京團長的京劇表演藝術家尚長榮一封熱情洋溢的信寄到沙市。被稱為“戲曲人才”、“中流砥柱”的楊葆榮調回了陝西京劇團。這無疑是她藝術道路上的一塊新的裏程碑。
楊葆榮嗓音條件好,唱腔深沉激越,尤擅長高音拖腔。她的扮相端正,表演大方自如,情真意切。她的戲路寬,會的劇目多,既宗梅派,同時荀、程、張各派名戲也都能來。她扮演的鐵鏡公主(《四郎探母》)、蘇三(《玉堂春》)、薛湘靈(《鎖麟囊》)、程雪娥(《鳳還巢》)諸角色各有特色,頗受觀眾青睞。一次在吉林市演出,當地演出部門不了解她的藝術水準,怕她拿不下來旦角重頭戲《玉堂春》,便臨時將戲改成《紅鬢烈馬》。她扮演的王寶釧,一亮相,一段悱惻婉轉、剛柔相濟的唱腔猶若珠走玉盤,博得了滿堂彩。演出部門放心了,不僅把《玉堂春》的戲牌重給打了出來。而且還將楊葆榮三個大字放了單牌。程派唱腔特點多,難度大,非經名家親授實不易掌握。為了演好程派名劇《鎖麟囊》,她花了半年多的時間苦苦鑽研精心揣摩。有時找不準發聲部位,一段“二黃”下來,胸間直痛得慌。可她總是堅持下去,直到有了六七成把握,再去找人請教。就這樣,她在舞台上成功地飾演了薛湘靈一角。那明朗細膩的唱腔,儀態萬方的扮相,俏麗灑脫的身段,儼然酷似程派嫡傳。
楊葆榮不僅努力在藝術上孜孜不倦地追求,而且有獨到的見解和創新。每演一個角色,她總是注重理解人物性格,講究把握表演分寸,“公主就是公主,蘇三就是蘇三”,運用不同的氣質來表演不同的人物。根據劇情的需要,盡力將人物的思想感情融會於唱、念、做、舞之中,並發揮自己的條件,努力通過各種不同的唱腔和身段動作來展示人物各自的精神風貌。
有人曾詰難楊葆榮的藝術“非梅非張”,誠然,以師承角度著眼,這是她的缺憾。然而,從另一意義上講,這又是她的優勢。因為,沒有哪一位藝術大師不是博采眾長後方形成自己的風格的。楊葆榮是從自己的實際條件出發邁開步子的。她的藝術實踐業已證明,這條路走的是有成果的。我們有理由相信,隻要她鍥而不舍,再接再厲,她的藝術前程無疑將會更加引人注目。
1989年1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