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飛還向大家講起他和妻子南雲的往事……
蘇北山區,下午。一片蒼茫煙流,白雲飄蕩著,給山峰罩上了神秘的色彩,蒼鬆,翠柏,怪石、廟宇,變得若隱若現,飄飄悠悠。
一個騎在牛背上的小牧童吹著短笛,笛聲淒涼、委婉……
龍飛在逶迤的山路上行走。
陽光給山巒塗上了一層奶油般的黃色,一朵蓬蓬鬆鬆的雲彩,在天際間浮動,徐徐飄去……稀鬆的樹林中,漏出些倦了的鳥聲。
山間小道上,忽然出現一個紅點子,飄飄悠悠而來。
原來是南雲,她身穿紅布衫,翠褲,生得亭亭玉立,踏著清脆的步子。她小巧玲瓏,白如珠玉的瓜子臉上,兩隻烏黑的大眼睛閃爍不停,鼓甸甸的胸脯一顫一顫兒。她身裹紅衫,頭戴頭巾,如一團紅雲,仿佛置身雲端,輕飄飄的。她那一雙黑亮的水銀一般的大眼睛,露出令人銷魂的笑容。
龍飛看到她,一陣觸電般的顫抖。
龍飛大聲喚著:\"南雲!南雲!\"
南雲也發現了龍飛。
南雲喊道:\"龍飛哥!\"
兩個人兩小無猜般的擁抱。
龍飛拽著南雲搶了個半圓形。
龍飛問:\"你到這兒幹嘛來了?\"
\"我采點野花,你呢?\"
龍飛笑道:\"姑娘就愛花。\"
南雲問:\"你從哪兒來?娘在家烙餅子呢,她弄了點鹹帶魚,說炸著吃。\"
龍飛咂巴咂巴嘴:\"太好了,我好長時間沒聞著腥味了。\"
南雲咯咯笑著,說:\"我看你呀,是屬貓的。這天好熱,衣裳都沾在身上了。那邊有口井,咱們弄點水喝。\"
龍飛牽著南雲的手,飛也似地跑著。兩人來到井前。
南雲望著清湛湛的泉水:\"怎麼喝呀?\"
龍飛說:\"你揪住我,我用手捧給你喝。\"
南雲揪著龍飛,將身子探進水井,用雙手捧著一掌水。
南雲說:\"唉,有點像猴子撈月亮。\"
龍飛盡情地喝著。
南雲說:\"你這個討厭鬼,你怎麼先喝了?\"
龍飛捧著一掌水,來到地麵,說:\"喝吧。\"
南雲貪婪地喝著。
南雲喝完,龍飛雙手緊緊貼在南雲柔潤鮮粉的臉蛋上。
南雲俏皮地一撅嘴:\"龍飛哥,你占我的便宜。\"
\"誰叫我是你哥。\"
南雲說:\"我娘可是你幹娘。\"
龍飛笑道:\"幹娘也是娘。\"
南雲說:\"龍飛哥,我給你唱支山歌,你愛聽嗎?\"
龍飛點點頭。
南雲清了清嗓子。唱起了清亮亮的山歌……
龍飛說:\"我一聽你唱的歌,就心跳。\"
南雲笑了,臉上像綻開了一朵山花。
南雲說:\"瞎說!我聽聽看。\"
南雲伏在他的胸前,聽著。龍飛劇烈的心跳聲,龍飛就勢抱緊了南雲。
南雲俏皮地推開他,說:\"你又占我的便宜!\"
南雲望著清湛湛的井水,說:\"龍飛哥,這天太熱,我想在井裏洗個澡。\"
龍飛說:\"那井裏的水怎麼喝呀?\"
南雲說:\"我身子不髒,再說這井裏的水是活的。\"
龍飛說:\"我沒有說你身子不幹淨,你身子是香悖悖兒捏的。我是說……\"
\"人以水為淨……\"
龍飛笑道:\"人以不見為淨……\"
南雲說:\"你不許偷看,幫我看著點人。\"
龍飛說:\"這荒山野地,哪有什麼人?\"
南雲說:\"萬一有個放羊的、砍柴的。你可不許偷看。\"
\"要偷看,瞎我的眼睛。\"
南雲笑道:\"我考考你的功夫,你呀到那山壁跟前做一個倒立,什麼時候我說完了,什麼時候你就停止。\"
龍飛點點頭,說:\"好吧。\"
他來到對麵山壁前,做倒立狀。
\"嘩嘩嘩\"的水聲。
南雲的聲音:不許偷看。
龍飛麵紅耳赤,說:\"我沒偷看。\"
水麵上浮起南雲的腦袋,她快活地戲水。
龍飛雙手有點打顫兒。
南雲的聲音:行了。
龍飛己是氣喘籲籲。
南雲說:'夠意思,今晚我請你喝酒。'
一抹晚霞斜倚在村子的西側,河上的老柳歪歪的,梢頭掛著點光彩。河裏沒有多少水。幾個光腚的孩子正在戲水;河水發出一些微腥的潮味,河麵上漂浮著玉米的小水泡。
南雲家院子很清雅,掛滿絲瓜、豆青的籬笆上,綠油油的葉子溫煦的陽光下;三間房的北屋,炊煙嫋嫋地從屋頂上飄起……
院內石桌上放著一碟醃黃瓜、幾個燒糊了的老玉米、一摞剛烙的貼餅子。
南雲娘正在灶台前忙活兒,灶旁放著一碟鹹帶魚。
南雲挎著花籃,龍飛背著一捆柴禾來走進院子。
南雲說:\"娘,我們回來了。\"
南雲娘用抹布擦擦手,走出屋。
南雲娘說:\"龍飛來了,幹娘昨天還念叨你呢!雲兒,快弄點水,讓龍飛洗把臉。\"
南雲撅著嘴說:\"娘,你就心疼他,重男輕女。\"
南雲娘笑道:\"你也是半邊天,塌不下來,快,都進屋歇歇,我去炸鹹帶魚。\"
南雲娘進屋,來到灶台前炸魚。
龍飛走進兩麵一間小屋,他喝了一大缸子水。
南雲:\"快洗把臉。\"
龍飛來到院裏,接過毛巾,洗了一把臉。南雲拿來碗筷,麻利地擺好。
南雲來到娘身邊,說:\"娘,我來幫你。\"
南雲娘說:\"你弄點老鹹菜疙瘩,龍飛最愛吃。\"
南雲娘說:\"別忘了用專用筷子。\"
\"知道嘍。\"
龍飛坐下。
南雲用筷子拌著小蔥豆腐,說:\"小蔥拌豆腐——一清兩白!\"
龍飛問:\"酒呢?\"
南雲神秘地一笑:\"娘不讓你喝酒,晚上,我陪你喝。\"
南雲娘拿著一碟剛炸的鹹帶魚出來。
南雲娘說:\"你們又說什麼悄悄話?開飯。\"
龍飛一邊吃著烙餅子一邊說:\"娘烙的烙餅子真香!\"
南雲說:\"娘有秘方唄。\"
龍飛說:\"這鹹帶魚的味兒也不賴!\"
南雲說:\"當然不賴,這是娘特意到縣城買的。\"
南雲娘說:\"龍飛,你出來要小心點,這兵荒馬亂的。\"
龍飛夾了一塊鹹魚說:\"娘,吃魚,這烙餅子烙的外焦裏不焦,香啊!\"
南雲娘說:\"我都烙了四十多年了,那時候還沒有你和菊兒呢。\"
南雲說:\"娘,您都可以開個烙餅子鋪,叫南氏烙餅鋪。\"
南雲娘笑道:\"咱水頭村能烙餅了的多了。\"
南雲說:\"那咱們就開幾家烙餅鋪,就叫南氏烙餅鋪。\"
晚上,南雲大娘已經熟睡,懷裏抱著一個大枕頭,那枕頭已經破舊。上麵印有頭發的油膩兒。
南雲挑著水桶,一顫一悠地進院。她把兩桶水倒進一口大水缸。龍飛走出屋。
龍飛問:\"南雲,幹娘睡覺為啥總抱著一個大枕頭?\"
南雲回答:\"習慣了,是我爹的枕頭。自打爹走後,娘睡覺就一直抱著,一抱就是十幾年……\"
南雲拉龍飛往前走了幾步:\"我爹和我娘可好了,從沒紅過臉,有一次爹砍柴傷了手,娘心疼地眼睛哭得跟桃子一樣。\"
龍飛笑道:\"我要走了,不知有沒有人給我抱枕頭?\"
南雲捶了一下龍飛:\"你想得倒美。\"
龍飛問:\"酒呢?\"
南雲說:\"先回屋去。\"
龍飛回到屋裏。
一忽兒,南雲抱著一壇酒和兩個大鴨梨走進來。
南雲說:\"這可是上等的老白幹,我埋了好長時間了。\"
龍飛說:\"酒越沉越香。\"
南雲坐在炕頭上,拿過兩個碗,舀滿了酒,說:\"今晚我陪你喝。\"
龍飛說:\"你哪兒會喝酒?\"
南雲說:\"高興唄。娘說不讓你喝酒,是因為爹最喜歡喝酒,她一見到酒,就想起爹。我知道你饞。\"
南雲:我眼裏不摻沙子,我經常看到你一個人偷著喝酒。
龍飛:你還是個小奸細。
南雲說:\"這人世間就我最知道你,心疼你。\"
龍飛說:\"南雲,你真好……\"
南雲撒嬌地依偎在龍飛懷裏。
龍飛說:\"嫁給我吧……\"
\"想得美,你是剃頭挑子一頭熱……\"
\"這是怎麼說的……\"
龍飛瘋狂地吻著南雲,南雲也緊緊地箍住龍飛的腰……
第二天清晨,龍飛被一陣腳步聲驚醒。
窗外南雲正挑著水桶走向正屋,嘴裏哼著小曲,又粗又黑的大辮子甩來甩去。龍飛迅速地拿衣服,下了炕,走出房間。
南雲跨出屋門,笑道:\"不再睡會兒,我把你吵醒了吧?\"
龍飛笑笑說:\"沒,沒有。太陽都快曬到屁股上了。\"
南雲娘正在紡車旁紡線,聽到他倆的說話,說道:\"龍飛,到我家別客氣,都是一家人。\"
龍飛說:\"幹娘,我沒把您當外人。\"
幾天後。天蒙蒙亮。村裏靜悄悄的,人們正在熟睡。
南雲起床,在鏡前洗了洗臉,梳梳妝,挑起水桶,開了院門,到村頭挑水。南雲來到村頭井前,放下吊桶。
村頭青紗帳裏灰蒙蒙一片,突然出現了國民黨青天白日旗,緊接著出現無數亮閃閃的鋼盔。鋼盔亮得刺眼,出現了荷槍實彈的國民黨匪軍。
匪軍包圍了村莊。
南雲一抬頭,看到大批匪軍,慌得撒腿便跑。
南雲叫道:\"國民黨兵來了!\"
兩個匪軍嘻皮笑臉地叫著\"俊妞\",朝南雲緊緊追來。
匪軍甲說:\"俊妞!\"
匪軍乙說:\"陪老子玩玩。\"
南雲跑進院子,反手把門栓上,心口突突亂跳。
南雲叫道:\"娘,國民黨兵來了!\"
兩個匪軍追到門口,用槍托砸門。一個匪軍翻上牆頭。
南雲驚慌失措,跑進自己的屋裏。洪大娘在睡夢中驚醒。
門被踢開,一個匪軍端著刺刀衝進院內,另一個匪軍從牆頭翻下來。匪軍甲衝進南雲的房間。南雲嚇得竄上土炕。
南雲娘從炕上跳下來,叫道:\"嬲不得呀!\"
匪軍乙用刺刀逼住南雲娘的胸膛,將她逼在炕角。
匪軍甲獰笑著,將南雲壓倒在炕上,拚命剝脫著她的衣褲。
南雲拚死抵抗,南雲趁匪軍甲不備,一頭撞倒匪軍甲,趁機踢中了他的下身;匪軍甲慘叫一聲,倒下了。匪軍乙聽到對麵屋裏匪軍的慘叫聲,急忙放開了南雲娘,端著刺刀衝進南雲的房間。
南雲喘息著,顫抖著,雙目充溢著怒火和恐懼,惡狠狠地盯著匪軍乙。匪軍乙瞟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同伴,凶狠地端著刺刀朝南雲刺來……南雲驚恐地尖叫。
匪軍乙尖叫一聲,軟綿綿倒下了,他的頭上挨了重重一擊。
龍飛像一尊鐵佛出現了,他的手裏握著一柄鐵鍁。
南雲叫道:\"龍飛哥!\"
南雲撲到龍飛的懷裏,龍飛撫摸著南雲。
南雲娘顫巍巍撲進來,看到地上躺著的匪軍的屍體,說道:\"你們快逃吧!趕快上山!\"
龍飛說:\"幹娘,您把這兩具屍體拖進菜窖,我們走了。\"
龍飛領著南雲來到後院的土牆旁,他把南雲拖上牆頭。
南雲望著南雲娘:\"娘……\"
南雲娘一招手,說:\"快走吧!\"龍飛和南雲翻牆而過。龍飛領著南雲躲過匪軍,從村北鑽入青紗帳,轉眼即逝。
一個匪軍哨兵發現他們,放了幾下冷槍。
晚上,附近山上一個山洞裏。
旁邊燃著篝火,南雲坐在一塊石頭上。
龍飛抱著一大堆幹草進來,鋪在地上。
龍飛說:\"今晚你睡在這上麵,挺軟和。\"
南雲問:\"你呢?\"
龍飛說:\"我守在門口,幫你放風。\"
\"不行,那還不把你累壞了。\"
龍飛說:\"我一天睡不了幾個鍾頭覺。\"
\"我睡前半夜,你睡後半夜,咱倆輪流睡。\"
龍飛說:\"我坐在門口打坐,也是睡覺。\"
南雲問:\"你怎麼有那麼大的勁兒,一錘子就把那個日國民黨兵敲死了。\"
龍飛說:\"我又不是泥捏的,人逼急了什麼事都幹得出來。你也挺棒,踢的真是地方!\"
南雲聽了,羞紅了臉,上前揪住龍飛的耳朵,叫道:\"你真壞!\"
龍飛說:\"踢的是地方,一報還一報,踢壞他的惹事根苗,他就永遠踏實了。\"
南雲問:\"龍飛哥,你說匪軍會不會摸上來?\"
\"說不準。\"
南雲說:\"娘不知怎麼樣了?\"
當晚。南雲家。南雲娘在灶台前忙乎。她打開熱氣騰騰的籠屜,鍋內蒸的是一堆大土豆和老玉米,這是她為龍飛和南雲準備的食物。
南雲娘又來到院內牆角下,打開瓦罐,用筷子夾出一塊塊老鹹菜疙瘩,放進一個瓶子裏。
夜深人靜,山上寂靜無聲,隻有晚風吹過後鬆濤的歎息聲。
石洞內,篝火燃盡,一息尚存,南雲趴在幹草堆上安然熟睡,她呼吸均勻,臉色紅潤。
龍飛坐在洞中,神態安祥,端莊肅穆,耳聽四周,全神貫注。
雄雞長鳴,晨曦初露。
一輪紅日跳躍著從東方噴薄而出,冉冉升起。山峰在寧靜的氛圍中閃爍著萬點霞光,閃爍著,跳躍著,從山間的樹葉縫隙之間,從銀白色的石頭上,折射著,融合著。
從石洞內向外望去,龍飛端坐,一動不動,如同石雕,背襯紫靄和蒼翠之色,十分壯觀。
一縷縷陽光瀉進山洞。
南雲醒了,看到龍飛的側影,露出了幸福愉快的笑容。
南雲走出山洞,她迎著陽光和滿山鳥鳴,伸展著腰肢。山間小路上,南雲娘手挎竹籃急匆匆走著。
南雲認出了娘,驚喜地叫道:\"娘!\"
龍飛也發現了南雲娘,叫道:\"幹娘!\"
南雲娘走進山洞。
南雲問:\"娘,你沒事吧?\"
南雲娘喜盈盈地說:\"沒事,沒事,你們好嗎?\"
南雲說:\"有龍飛哥在,我什麼也不怕。\"
南雲娘說:\"那就好,娘給你們送吃的來了。\"
南雲娘走進山洞,扯開籃布,露出土豆、老玉米和鹹菜疙瘩。
南雲高興地說:\"龍飛哥,這是你喜歡吃的鹹菜疙瘩。\"
南雲娘把老玉米遞給龍飛,說:\"趁熱吃吧。\"
龍飛問:\"匪軍走了嗎?\"
南雲娘說:\"走了,咱們回家吧。\"
南雲說:\"好,您先走,我們隨後就下山,咱們拉開一點距離。\"
南雲娘說:\"好,我先下山。\"南雲娘走了。
南雲說:\"龍飛,咱們倆也拉開一點距離,我在前麵走,你在我背後,如果有情況也好應付。\"
龍飛說:\"你想得挺周到。\"
南雲吃完玉米,走出山洞,住山下走去。龍飛跟在她的背後。
南雲正走著,忽然發現前麵草叢中有兩個亮閃閃的東西,仔細一看,是鋼盔。
果然是兩個匪軍,挎著上了刺刀的槍。
兩個匪軍發現了南雲。
匪軍甲說:\"俊妞兒!\"
匪軍乙說:\"山村出俊鳥。\"
兩個匪軍朝南雲追來。
南雲奔跑,那條紅頭巾一飄一飄的。匪軍像發現了獵物,發瘋地追著。
匪軍甲正跑間,猛然間腿被絆了一下,跌倒了,龍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上去,雙手掐住了他的喉嚨。
匪軍甲翻了翻白眼倒下了。
匪軍乙聽到了後麵的聲響,回頭一看,發現了龍飛,端著刺刀朝龍飛撲來。
龍飛已經卸下了匪軍甲的槍,也端著刺刀朝匪軍乙衝來。
匪軍乙哇哇叫著,朝龍飛刺來。
龍飛見他訓練有素,有些緊張,雙手攥出了汗。
匪軍乙刺了個空。
龍飛連連後退。
匪軍乙哇哇叫著,雙朝他撲來。
南雲額頭冒出汗,渾身緊張得打顫兒,叫道:\"扣板機兒,開槍啊!\"
龍飛聽到她的提醒,下意識地扣動了槍的板機。
\"砰!\"槍聲響了,匪軍乙軟綿綿倒下了。
\"砰!砰!砰……\"一槍引得亂槍響,附近的匪軍聽到槍響,一起朝這裏追來。原來這是一個巡邏小隊,共有8個匪軍。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五個、六個……
龍飛提著槍,緊跑幾步,拽起驚慌失措的南雲朝山上跑去。
6個匪軍緊追不舍。
\"砰,砰……\"子彈貼著龍飛、南雲的身邊飛邊。
龍飛拽著南雲狂奔。
在一個山路的拐彎處。龍飛把南雲的紅頭巾拉下來,係在一塊石頭上。
龍飛說:\"你快跑,我掩護你。\"
南雲激怒了,罵道:\"你說什麼傻話?你一個人能對付那麼多人嗎?還不是送死?你死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龍飛聽了,心裏一陣感動。
匪軍追上來了,紅頭巾穿了好幾個窟窿。
龍飛開槍還擊鬼子,打死了一個匪軍,子彈打光了。
南雲狠命拽開龍飛,說:\"還不快走?!\"
前麵是個懸崖,一片絕壁,底下是萬丈深澗。
南雲絕望地說:\"這下完了,這就是命!龍飛哥,抱緊我,咱們一起往下跳,不能讓敵人活捉了去!\"
龍飛望著蒼翠的山巒,灰蒙蒙的雲團。
六個匪軍依次出現了。
南雲緊緊依偎著龍飛。
南雲說:\"我喊一、二、三,咱們一起往下跳。一、二、……\"
5個匪軍身後出現一個人,高舉著一個手榴彈。是南雲娘。
南雲娘說:\"誰也不準動,不然我炸死你們!\"
一個匪軍驚慌失措,慌亂之中朝南雲娘開槍,鮮血染紅了南雲娘的胸膛……
\"轟!……\"手榴彈炸響了,南雲娘和5個匪軍都被炸得東倒西歪,倒在血泊中。
南雲悲痛的叫道:\"娘!\"
南雲跌跌撞撞撲來……
龍飛叫道:\"幹娘!\"
龍飛也飛奔著……
五彩繽紛的野花叢中,南雲飄散著頭發。
龍飛飛奔著……
兩個人奔跑著。
二人旋轉著,飛舞著……
龍飛又敘述了一九四九年到廣西北海遇到的有關梅花黨的故事……
北海銀灘,白蕾正仰身坐在一隻皮筏上,三點一線的遊泳裝漸漸浮出海麵……
肚臍處的梅花紋身也浮出水麵,清晰,閃光。
龍飛見到遠處的白蕾,驚喜地叫道:\"白薇!\"
白蕾聽到龍飛叫好姐姐白薇的名字,吃了一驚。
龍飛驚喜地叫道:\"白薇!我可找到你了!\"
龍飛還以為白蕾就是白薇,一頭紮進水裏,朝白蕾遊去。
沙灘上,一個漂亮的陽傘下,竹椅上坐著一個飽經風霜的老女人,五十多歲,穿一身洗得褪了色的藍布衫,很有成府,她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裏。她叫王璿,是白敬齋的二姨太,白蕾的生母,公開身份是白蕾的奶奶,叫王媽。
王媽旁邊立著一個挑夫,叫七哥。他見此番情形就要拔槍,被王媽攔住。
王璿說:\"不要急。\"
龍飛遊向白蕾。
白蕾見一個陌生的英俊男青年向她遊來,心下一驚,險些滑下水。
龍飛遊至白蕾身邊,高興地叫道:'白薇,你叫我找得好苦!'
龍飛撲向白蕾。
白蕾說:\"討厭!先生,你認錯人了吧?\"
龍飛怔怔地望著白蕾:\"你不是白薇?\"
白蕾說:\"白薇是我姐姐。\"
龍飛說:\"怎麼,你不是白薇?\"
白蕾笑得前俯後仰。
王璿在岸上叫道:\"小蕾,該上岸了,天不早了,該趕路了。\"
白蕾應道:\"王媽,知道嘍!\"
龍飛問:\"那你姐姐現在在哪兒?\"
白蕾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我已經好久沒有見到她了。你是我姐姐的什麼人?\"
龍飛說破:\"我們是同學。\"
白蕾高興地問:\"你也是中央大學的?\"
龍飛點點頭:\"都是新聞係的。\"
白蕾問:\"那你怎麼到了這裏?\"
龍飛皺皺眉,歎了口氣:\"兵荒馬亂,到處都在打仗,共產黨的軍隊占領了南京,我到這裏謀生。我家是大地主,共產黨不喜歡。\"
王璿又在岸上叫:\"小蕾,該上岸了!天要黑了,水裏有鯊魚!\"
白蕾說:\"知道嘍。\"
白蕾、龍飛推著皮筏子遊上岸。
王璿生氣地說:\"小蕾,你怎麼隨便認識生人?\"
白蕾說:\"王媽,他是我姐姐的同學。\"
王璿吃了一驚,警覺地盯著龍飛問:\"你認識白薇?\"
龍飛回答:\"我和白薇是好朋友。\"
白蕾說:\"王媽,他也是中央大學的。\"
挑夫在一旁冷冷地望著龍飛。
白蕾拿起一個裝衣服的網兜,俏皮地努了努嘴,說:\"你們先在這裏,我到礁石後麵換一換衣服。\"
她跑到一個礁石後麵去了。
王璿問:\"先生是哪裏人?\"
龍飛回答:\"山東蓬萊人。\"
王璿說:\"蓬萊可有個蓬萊島?\"
龍飛點點頭:\"人都說是個仙島,其實島上什麼也沒有。\"
\"怎麼不到北平上學,到南京上學?\"
\"都是帝王之鄉,爹是當地的老地主,望子成龍,說我是北方佬,到南京去想沾點南方人的靈氣。我離開家才兩年,爹就被泥腿子們共產了,戴著高帽子遊了街,地也被農會收走了。我娘一氣跳了海……\"
王璿問:\"也跟共產黨有仇?\"
龍飛點點頭:\"人心都是肉長的,畢竟是親媽親爹,俗話說,兒行千裏母擔憂,我可是沒媽的孩子,如今找誰擔憂去!\"
王璿問:\"是三青團員嗎?\"
龍飛點點頭:\"是,我還留著團證呢。\"
龍飛從濕漉漉的褲子裏捏出一個濕乎乎的三青團證。
白蕾換完衣服回來了,她已換了一件青黃色的連衣裙,腳穿一雙白塑料鞋,頭發上係著一隻大蝴蝶結。
白蕾見龍飛一身精濕,問道:\"你可怎麼辦?一身衣服都濕了。\"
龍飛說:\"沒關係,風一吹,就幹了。\"
王璿問:\"你叫什麼名字?\"
龍飛回答:\"龍飛。\"
王璿問:\"白薇呢!\"
\"我還問她呢。她們姐妹長得可真像。\"他指著白蕾。
王璿問:\"你跟她什麼時候分手的?\"
龍飛說:\"幾個月前。她突然失蹤了,她怎麼神不知鬼不覺的走了?\"
王璿說:\"年輕人,你自奔前程吧,我們要趕路了。\"
龍飛說:\"我初來乍到,舉目無親,無處謀生,好不容易見到小姨子,咱們就會到一處吧。\"
白蕾笑道:\"誰是你的小姨子?你倒挺會粘乎人!\"
白蕾對王璿道:\"王媽,我看他挺厚道,就隨他吧,還是個幫手。\"
王璿瞪了白蕾一眼。
龍飛說:\"你們還不相信我?我給你們看一樣東西。\"
白蕾驚喜地問:\"什麼東西?\"
龍飛從跳水前棄下的一個包袱裏,取出一柄木香扇,展開一看,香氣撲鼻。
白蕾驚喜地說:\"這是姐姐不離手的扇子。\"
王璿接過扇子,仔細端祥著:這梅花圖莫非就在這扇子上。
王璿轉怒為笑:\"龍飛,這把扇子就先給我用吧,天太熱,後脊梁溝都是汗,廣西這鬼天氣,濕乎乎的,三天兩頭下雨。\"
王璿接過扇子,十分高興。
龍飛笑道:\"嶽母大人如果喜歡就先用著吧。\"
白蕾瞪了他一眼:\"什麼嶽母大人?她叫王媽,是我的奶媽。\"
龍飛說:\"燒了半天香,還燒錯佛了,對,王媽,王媽。\"
龍飛望著挑夫:\"這位是?……\"
白蕾說:\"七哥,就叫他老七好了。\"
龍飛朝七哥笑了笑:\"對,七哥,七哥。\"
挑夫沒有理他,挑起擔子,大踏步上路了。
走了一程,天漸漸黑了,漁村籠罩在灰蒙蒙的夜色之中,星星點點閃著光。大海一片寂靜,在目光下泛著魚鱗般的光輝。
龍飛問白蕾:\"怎麼不揀大道,盡揀小道走?\"
白蕾瞪了他一眼:\"你的舌頭又長了,城裏都讓共產黨的軍隊占了,凶多吉少。附近共產黨的遊擊隊也不少。\"
龍飛試探地問:\"咱們這是往哪兒走?\"
白蕾說:\"一會兒就進山了。\"
龍飛問:\"進山幹什麼?\"
白蕾說:\"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王漩吭了一聲。
白蕾再也不說話了。
王璿、白蕾、七哥、龍飛一行人漸漸走入山區。
山路崎嶇,天已大黑,一行人蜿蜒而行。
七哥忽然放下挑擔,走入旁邊的草叢中。
龍飛有點疑惑,尾隨他而去。
七哥來到一棵樹後,用右手解開褲帶,蹲了下去。
龍飛發現他的左胳膊很不靈便。
龍飛返了回來。
白蕾問:\"你到哪兒去了?\"
龍飛說:\"解個小手。\"
白蕾說:\"也不打聲招呼,我還以為你被野狼叨走了。\"
龍飛笑道:\"我骨頭硬,狼啃不動。\"
七哥也挑著擔子趕了上來。
前麵出現一個客店。
白蕾說:\"累壞了,王媽,咱們該歇歇了,明早再趕路不遲。\"
王璿朝挑夫一努嘴:\"去探探虛實。\"
挑夫往客店走去,一忽兒無影無蹤。客店的油燈一閃一爍。
風瑟瑟。
挑夫回來了。
挑夫說:\"小夫妻兩個,炕頭挺幹淨。\"幾個人來到客店前,白蕾上前敲門。\"駑駑駑\"門\"吱扭\"一聲開了。一個俊俏的少婦舉著油燈開了門。
白蕾說:\"住店。\"少婦看了看四個人,點了點頭。
門\"吱扭\"一聲又關上了。少婦把他們引進一個房間。少婦說:\"將就點吧,別的屋子都裝東西了。\"
白蕾說:\"這可怎麼住?我們有兩個婦道人家,我還沒出閣呢。\"
王璿瞪她一眼:\"又不脫衣服,入鄉隨俗。\"
白蕾沒有吭聲,一屁股坐在炕上。
她左右環顧。
白蕾說:\"老板娘,給弄點水,洗洗。\"
少婦說:\"井離這太遠,缸裏的水見了底,湊合一宿吧。\"
白蕾說:\"哎呀,身上都臭死了,趕上這麼個荒店。\"
少婦把油燈放到炕桌上,油燈燈光搖曳。
少婦出去了。
挑夫揀個角落,一歪身,一忽兒便呼呼入睡。
王璿倚在炕角,一忽兒也一動不動。
龍飛細觀王璿,隻見她的鼻翼有節奏地動著,兩隻眼睛炯炯閃光。
原來王璿睡覺時睜著眼睛。
白蕾生氣地扭著身子,說:\"人家還沒上廁所呢,這麼個鬼地方?\"
龍飛說:\"我陪你去。\"
白蕾笑了:\"真是我的好姐夫。\"
兩個人開了門栓,走了出去。
這是一個小院落,東廂內,燭火一閃一閃,老板小夫妻倆正說著情話。
白蕾牽著龍飛的衣角,小聲問:\"廁所在哪兒?\"
龍飛說:\"哪裏有什麼廁所,你就在院裏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