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大廳中穿梭打鬥。
僧人甲巧妙利用客棧的形物與老雕周旋。
老雕力大無窮,總是使不上勁兒。
僧人乙在棋盤前,閉目養神。
王璿和黃櫨聽到動靜,走出客房,看到下麵的情景。
黃櫨閃到一個台柱後麵,掏出手槍,對準僧人甲。
龍飛一抬手,一支飛鏢出手,擊滅了大廳的油燈,一片漆黑。
黃櫨的槍響了,僧人乙沒有倒下,手槍的子彈打在柱子上。
七哥聽到槍響,衝進王璿的房間,急聲問:\"三奶奶,咱們怎麼辦?\"
王璿不慌不忙地整理了一下頭上的梅花簪,她取下梅花簪,看了一眼,鎮靜地說:\"慌什麼?這裏頭肯定有共軍的探子,肯定走漏了風聲。小蕾呢?\"
七哥說:\"不知道呀!\"
王璿說:\"這孩子嬌慣壞了,不聽使喚了。\"
大廳屋頂,有一個小孔,露出一雙賊乎乎的眼睛,正是白蕾。她不知什麼時候爬到了屋頂。
她緊緊地盯著龍飛。
老雕叫道:\"不要走了共軍的探子!\"
黃櫨的帶來的五個貼身侍女守住門口,雙槍齊射。
黃櫨叫道:\"不要傷著自已人!\"
僧人甲和僧人乙利用台柱與老雕和老雕的隨從周旋、打鬥。
僧人甲一掌擊斃一個大匪,施展\"壁上掛畫\"功,接連踢中老雕的頭部、背部。
老雕被踢得暈頭轉向。
僧人乙擎住殿住,一招\"倒掛金鍾\",一掌打翻一個土匪。
黃櫨的一個貼身侍女,朝僧人乙開槍。
僧人乙左躲右閃,沒有擊中。
僧人乙一個飛躍,將頭與那個女賊的頭相撞,女賊倒地身亡。
黃櫨叫道:\"金鍾罩!\"
王璿在樓上看見,冷笑一聲,彎腰拾起一小捆稻草,用煙頭點燃了,扔給黃櫨。
黃櫨會意,高擎火把。
七哥從屋裏包袱裏抽出一支美式半自動步槍,朝正在壁上施展輕功的僧人甲射擊……
僧人甲口噴鮮血,貼牆而立,壯烈犧牲。
僧人甲圓睜雙目,怒視敵人。
僧人乙見勢不妙,大吼一聲,呼的竄上屋頂,把屋頂撞開了一個大洞,躍上屋頂。
僧人乙撞見正在偷窺的白蕾,兩個人搏鬥。
龍飛躲在屋下的馬棚裏,見到這般情景,拾起一塊石頭,擊中白蕾的左腿,白蕾從屋頂上滾落下來。
僧人乙躍下屋頂,正見龍飛牽來一匹白馬。
龍飛說:\"同誌,快騎上!\"
僧人乙問:\"你為什麼救我?\"
龍飛說:\"自已人,快走!\"
僧人乙說:\"我是四野剿匪部隊的偵察員。\"
龍飛說:\"你快走吧!\"
僧人乙馳馬而去。
老雕、黃櫨率領眾土匪追去。
白馬已跑得無影無蹤。
龍飛趕到後院,扶起摔昏的白蕾。
白蕾醒來,看到龍飛,嘴角浮出一絲苦笑,說道:\"這石頭打得可真夠狠的。\"
龍飛裝做不解地問:\"什麼石頭?\"
龍飛背起白蕾。
大廳內。
樓上王璿站於原地,微微冷笑。
老雕、黃櫨等折了回來。
王璿說:\"梅花三月開。\"
老雕說:\"飛雪迎春來。\"
王璿說:\"暗香聞不斷。\"
老雕說:\"花落當可哀。\"
暗語對上。
黃櫨從兜裏扯出繡有梅花的紗巾朝王璿拋去。
王璿輕輕接住,從頭上取下梅花簪,投向黃櫨。
黃櫨用兩指夾住,笑道:\"白家三奶奶!\"
王璿擊掌笑道:\"這位繡花女就是有名的黃家大小姐了。老七,快叫小蕾認姐姐。\"
七哥左右環顧,正見龍飛背著白蕾走進大廳。
王璿問:\"小蕾,怎麼了?\"
白蕾回答:\"沒事,摔了一下。\"
龍飛把白蕾放到一個椅子上。
王璿指著黃櫨,說:\"小蕾,這就是黃司令的大女兒黃櫨。\"
白蕾露出笑容,說:\"黃姐,花繡得不錯。\"
黃櫨也微微一笑:\"尤其繡梅花。\"
老雕問王璿:\"王媽,貨帶來了嗎?\"
王璿小聲地說:\"我要親手交給黃司令。\"
清晨,天蒙蒙亮。一行人行進在廣西十萬大山間。
老雕帶著幾個隨從在前麵帶路開道。黃櫨與白蕾並肩而行。聊得熱乎。
黃櫨的三個女隨從不離左右。
龍飛跟在王璿後麵,七哥挑著擔了走在後麵。龍飛警覺地注視著周圍的地形。
山間果樹縱橫,巨石林立,雜草叢生,潮濕,神秘。
黃櫨說:\"小蕾,我還沒有去過美國,美國很大嗎?\"
白蕾說:\"大,大得很,車多人少,就好像到了另外一個世界。你們好嗎?\"
黃櫨一撅嘴:\"好什麼,我一直在山裏長大,神秘的金三角,熱帶雨林,誰跟誰都沒有什麼聯係,你二姐小薇的媽媽當過那裏的校長。\"
白蕾說:\"我沒有見過你爸爸,他好嗎?\"
黃櫨說:\"國民黨兵敗如山倒,共產黨的軍隊節節進逼,如今把我爸爸趕進這裏的一個窮山溝,要吃沒吃,要拿沒拿,連武器彈藥都供應不上,倒黴透了。他老人家長了一身的牛皮癬。\"
白蕾說:\"蔣總裁不是很有信心嗎?他說美國人很快要打過來,第六艦隊、第七艦隊已經開過來了,第三次世界大戰要爆發了!\"
黃櫨苦笑道:\"大概是一種宣傳吧。\"
黃櫨用嘴朝後努了努,問:\"那個挺帥的男人是你的男朋友?\"
白蕾說:\"不,他是我二姐的大學同學。\"
黃櫨問:\"你二姐現在在哪兒?\"
白蕾搖搖頭,說:\"黃鶴一去不複返,白雲千載空悠悠。我大姐也是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
黃櫨笑著折了一枝野花,插在鬢發上,說:\"你還插羅曼諦克,到底是大老美長大的。\"
白蕾抹了一下額上的汗,問:\"怎麼還沒到?\"
黃櫨說:\"還早著呢!這裏山套山,要不是跟共產黨兜圈子,誰到這裏來?\"
白蕾說:\"我聽說你還有一個妹妹叫黃妃。\"
黃櫨說:\"她小,才5歲,在香港。我聽說美國有好多海濱浴場都是裸泳,男男女女在一起都光屁股,多難為情。\"
白蕾說:\"入鄉隨俗唄,人家是躺在海灘上的太陽浴,不許拍照。\"
黃櫨問:\"你去過嗎?\"
白蕾說:\"當然去過,都這樣也就習慣了。有一次我正躺在一塊礁石後麵睡覺,睜開眼一瞧,隻見一個又高又瘦的黑人老頭站在我麵前,嗬,碩大!\"
黃櫨說:\"小聲點,別讓別人聽見。\"
白蕾左右環顧,笑道:\"反正周圍都是你的隨從。\"
黃櫨回頭看見一個隨從正聚精會神地聽著,喝道:\"離我們遠點。\"
那女隨從退後了幾步。
王璿汗津津地走了上來。
王璿問:\"怎麼還沒到?看這天,八成要有暴雨。\"
黃櫨說:\"王媽,您要累了,就歇一會兒。\"
王璿問:\"這附近有沒有共產黨的遊擊隊?\"
\"現在哪裏有遊擊隊?要有就是偵察兵,有時也有咱們的逃兵或土匪。\"
王璿說:\"昨天店裏的老板娘和那個管家來路不明。\"
\"八成是土匪。\"
王璿說:\"我看她們賊眉鼠眼的,溜的也好快。\"
黃櫨說:\"一路上多提防就是了,有黃副官保鏢,您盡管放心,他是神槍手。\"
白蕾說:\"昨天有個喂馬的駝背家夥也不知哪裏去了?\"
黃櫨說:\"一看就知道是土匪。\"
烏雲壓頂,霹靂一聲,天下起傾盆大雨,一行人淋得精濕,個個如落湯雞。
老雕在前麵喊:\"這兒有個山洞,大家避避雨。\"
一行人魚貫而入一個山洞。
老雕抱來一堆樹枝,用打火機點燃了,升起一堆篝火。
王璿問:\"會不會把生人引來?\"
老雕說:\"沒關係。\"
七哥萎縮在洞口,一言不發。
黃櫨從一個女隨從手中接過一個包袱,抖開了,掛在中央。
黃櫨說:\"男左女右,大家把濕衣服烤一烤,不然一會兒該著涼了。\"
老雕、龍飛、男隨從們在左麵,黃櫨、白蕾等在右麵,大家在火前烤著衣服。
雨,愈下愈大,夾雜道道閃電。
洞外,白茫茫一片。
篝火越燒越旺。
山洞盡頭有一低矮的夾道,黃櫨爬進夾道,她尖叫一聲。
老雕、龍飛趕了過去。
黃櫨說:\"你們看。\"
原來裏麵還有一個小山洞,洞內橫臥著兩具屍體,一男一女,赤身裸體。
老雕找來一個火把,白蕾也尾隨進來。
白蕾驚叫道:\"這不是那日客店裏的小夫妻嗎?\"
龍飛仔細辨認,果然是那對智商過人的小夫妻。兩人圓睜雙目,伸著血紅的舌頭,十分慘烈。她們身上潔白如玉,沒有鮮血。
附近也沒有發現她們的衣物。
大家個個毛骨悚然。
老雕翻轉她們的屍身,隻見在她們的臀部各有一顆紅痣。
老雕擎著火把,沉著地說:\"這不是紅痣,這是一個針孔,兩個人都是注射死亡。可是對手為什麼要殺害她們呢?\"
白蕾叫道:\"你們看?\"
大家沿著白蕾手指的方向,在壁上出現兩個血字:BP
黃櫨說:\"這是梅花組織的英文縮寫,是梅花組織的暗號,那麼是誰殺害了這一對夫妻呢?\"
黃櫨望著白蕾,又望了望老雕。
王璿在一旁一聲不吭。
老雕說:\"此處不能久留。\"
一行人又回到大洞內。
老雕帶來的一個男隨從走到山洞門口。
老雕問:\"你要幹什麼?\"
男隨從說:\"我去解個溲。\"
一聲沉悶的槍聲,男隨從栽了下去。
大家一驚。
山洞外響起一個沙啞的聲音:\"你們被包圍了,機關槍準備。我們要扔手榴彈了,你們把值錢的東西都交出來!\"
王璿陰沉著臉,一動不動。
七哥拔出槍,要往外衝,被白蕾攔住。黃櫨拔出手槍,老雕唰地拔出雙槍,幾個隨從也拔槍在手。
眾人一聽,又是一驚。老雕望著王璿。
龍飛一動不動觀察著這一切。
那個沙啞的聲音又升起來:\"要命的趕快把值錢的東西交出來。我數十下,如果不交,就扔手榴彈了!一、二、三……\"
老雕叫道:\"你們是哪部分的?\"
那個沙啞的聲音回道:\"什麼哪部分的?我們是蔣委員長他爹!值錢的東西全扔出來,金戒指、金耳環、金條、金牙,銀的也成;銀元、鈔票都行。是娘們,脫了褲頭滾出來,長得太寒磣了就算了!\"
洞內,龍飛摸出一把銀元,又湊到白蕾身前,去解她的金項鏈。
白蕾嘟囔道:\"這可是我爹送給我的。\"
龍飛說:\"顧不上了。\"
龍飛解下白蕾的金項鏈,他又去摸白蕾的手提包,打開手提包,裏麵亮出一枚金色梅花徽章。
白蕾說:\"這個不行。\"
白蕾奪過手提包。
黃櫨主動摘下金戒指,放到龍飛手裏。
外麵已數到九——
龍飛走出山洞。
山洞兩側各站著一個持槍的國民黨逃兵,一老一少,老的手握一個手榴彈。兩個人在雨中似落湯雞。
老逃兵問:\"誰叫你出來的?扔出來就行了。\"
龍飛笑道:\"都是貴重的東西,我怕扔壞了。\"
老逃兵露出金牙,笑了,問:\"什麼貴重的東西?\"
他湊上前。
龍飛神秘地說:\"有一顆佛舍利呢。\"
龍飛旋風般卷到老逃兵身後,一把奪過手榴彈,在他腦袋上輕輕磕了一下,老逃兵軟綿綿倒下了。
小逃兵慌裏慌張朝龍飛開了一槍,打中了龍飛的左胳膊。
龍飛搖晃了一下,倒下了。
小逃兵尖叫著向山下竄去。
老雕等人衝出洞口。
老雕揚手一槍,正中小逃兵的後腦勺,小逃兵栽倒了。
白蕾上前扶起龍飛,柔聲說:\"多虧了你,傷在哪裏?\"
龍飛指指左胳膊。
白蕾迅速給他包紮傷口。
雨停了。
王璿看看天色,說:\"趕快趕路吧。\"
白蕾說:\"龍飛受傷了,他怎麼辦?\"
老雕說:\"我來背他,他是有功之臣。\"
龍飛搖搖頭,說:\"不,我讓七哥背。\"
七哥聽了一驚,轉而說道:\"好,我來背。\"
王璿對七哥說:\"一路上山陡路滑,你要多小心。\"
七哥說:\"王媽,您放心。\"
七哥背起龍飛,他的擔子由老雕的一個男隨從挑上,一行人又趕路了。
天黑了下來。
龍飛被七哥背著,他覺得七哥的左胳膊十分不便。
王璿一直緊緊地跟隨在七哥的身後。
白蕾仍舊與黃櫨敘話。
黃櫨左右看看無人,小聲對白蕾說:\"咱們梅花組織共有兩張梅花圖,一幅在南京紫金山總部,毀掉了;可是那一幅呢?一直不知道在哪裏?\"
白蕾說:\"我也不知道,因為都是單線聯係,而且組織的規矩你是知道的。\"
老雕走了過來。
老雕問:\"王媽呢?\"
白蕾說:\"在後麵。\"
老雕對一個女隨從說:\"把王媽請過來,我有事找她商議。\"
女隨從來到王璿麵前,說:\"老雕先生請您過去。\"
王璿不放心地看了看七哥和龍飛,隨那個女隨從往前麵去了。
一行人拐彎。龍飛見前麵無人,故意攥住七哥的左胳膊,隻覺是硬硬的。
七哥猛地一怔。
龍飛的手槍抵住了七哥的後腰。
龍飛說:\"不準動!動一動打死你。\"
\"你是?\"
龍飛說:\"美國遠東情報局的,你的左胳膊是怎麼回事?\"
七哥支吾。
龍飛怒喝:\"說。\"
龍飛猛地捋開他的左衣袖,原來是假肢。
龍飛卸下假肢,裏麵是一包包毒品。
七哥驚愕。
龍飛問:\"這些毒品運往哪裏?\"
七哥說:\"交給黃司令,換軍火。\"
龍飛問:\"那幅梅花圖在哪裏?\"
七哥說:\"我也不知道。\"
\"胡說!\"
七哥說:\"我真的不知道。\"
龍飛問:\"是不是在王媽身上?\"
七哥搖搖頭,說:\"我不清楚。\"
龍飛一腳將七哥踢下崖去,他迅速來到草叢裏,把假肢埋於地下。
七哥跳下去的一刹那,一聲尖叫。
王璿、白蕾等匆匆趕來。
王璿問:\"七哥呢?\"
龍飛說:\"他不小心跌落崖下。\"
王璿懷疑地望著龍飛,白蕾迅速趕到崖頭,朝下望去。
白蕾唉了一聲。
王璿說:\"趕快下去找。\"
老雕、白蕾帶著幾個隨從順著山道往下走,終於在崖底找到了奄奄一息的七哥。
七哥斷斷續續地說:\"龍……龍……飛是共產……黨的探子……\"
七哥斷氣了。
龍飛講到這裏停住了。肖克聽得興致未盡,問:\"後來呢?\"
龍飛笑道:\"後來我就三十六計,走為上計了。\"
淩雨琦欣慕地望著龍飛,\"組長,你真是深入虎穴的孤膽英雄,怪不得李部長要我向你學習,活到老,學到老呢!\"
龍飛笑道:\"我是3天不上課,趕不上老肖克!你們別看這匹傻駱駝,他可是粗中有細呢!\"
淩雨琦俏皮地說:\"反正我是剛從公安學校畢業的學生,你們可要好好帶我。\"
路明眨眨眼睛說:\"我和你是校友,前後腳畢業的,我也得拜老龍和老肖為老師。\"
肖克頭一揚,爽朗地笑道:\"什麼老師,毛主席說,一切都要從實踐中學習,你們幾個墨水都比我喝的多,龍飛是名牌大學畢業的,又是書香門第出身,雨琦,你也是革命幹部家庭出身,又是公安學校畢業的,路明雖是工人出身,但也在公安學校學習培訓了3年,文化水平都比我高。\"
雨琦說:\"可你的武功厲害,螳螂拳高手,又是慣使雙槍的神槍手!\"
肖克憨憨地笑了,望著龍飛,說:\"還是龍飛智勇雙全,經常深入虎穴,我算是佩服到家了!\"
淩雪琦對龍飛說:\"你和嫂子真是戰火中的青春,革命的愛情。聽說嫂子也是幹咱們這一行的?\"
肖克一擺手,\"你打聽那麼多幹什麼?這是軍事機密!\"
淩雪琦瞥了他一眼,哼了一聲,說:\"我根紅苗正,還不能多知道點!\"
肖克笑道:\"誰也沒有把你當成美蔣特務。\"
龍飛說:\"咱們四個人這次組成特別行動小組,是一種緣分,一定要揚長避短,密切配合,大家都想想具體的行動方案,晚上再碰一碰。我也進一步了解一下四位專家的情況。好,時間不早了,我請你們去吃涮羊肉。\"
路明高興得一拍大腿,\"東來須的涮羊肉!內蒙古錫林郭勒大草原的小綿羊!\"
淩雪琦瞪他一眼,\"看把你饞的!你要掉在羊群裏,非得讓羊擠死!\"
路明吐了吐舌頭,說:\"不,我就揀一隻最漂亮的羊騎,就像騎一隻小白摩托!\"
眾人大笑。
楚天舒這些天就像一個沉穩的將軍一樣,沉著地準備出征。他共收拾了兩個行李箱,一個行李箱裝滿了有關資料,另一個行李箱裝著衣物和日常生活用品。
歐陽箐身體不太舒服,不僅因為月經來潮,更重要的是那晚停電她見到的那個神秘鬼影和那一隻繡花鞋!
這隻繡花鞋就像一柄利劍一直懸在她的眼前。
她感到胸悶,有時真想大叫幾聲,宣泄一番,可是無從入手。
這些年她一直處於惆悵、茫然、矛盾、焦慮的狀態之中,隨著時間的推移,與楚天舒的日益接近,她更覺得這一生離不開楚天舒。在楚天舒身上,她既找到了情愛,又找到了父愛。她從小太缺少父愛了,這個威武而有個性的老頭,真是太讓她著迷了。楚天舒是一個著名的核科學家,有著嚴密的邏輯思維,可是他又有著藝術家的天賦,富於人性,浪漫精神和騎士風度。他有時粗獷得使你感到鏗鏘有力,有時又細膩得使你不忍撫摸。他真是一個魅力十足的好老頭。
歐陽箐聽了一會兒廣播,便來到自己房裏彈古琴,她從小就喜歡古琴,每當彈琴時她就想起江南那如夢的歲月,嫋嫋的垂柳,朦朧的煙波,靜如處子的湖水,若隱若現的彎月。春天又要到了,何時再能回到可愛的故鄉。每彈到此時,她不禁湧起一片酸楚,想起他那可愛的父親,她學的古琴就是父親教的。父親是個民主人士,是當時有名的知識分子,他平時點喜歡蓄長鬍子,戴著一副金絲眼鏡,頭發硬得如同刷子。他幾乎整日泡在書房裏,被一撂撂厚書理在中間。《史記》、《前漢書》、《後漢書》、《資治通鑒》、《明史》這些有名的曆史著作,他愛不釋手。書房的壁上掛著一幅他手書的詩幅,是明朝政治家軍事家於謙的詩,\"千錘萬擊出深山,烈火焚身若等閑。粉身碎骨都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父親一生愛國,曾參加過1935年在北平爆發的一二·九抗日救亡運動,當時父親正在清華大學曆史係讀書。他喜歡演講,抨擊時政,直抒己見。解放後,他是當地的政協委員,大學曆史係主任。母親和父親是同班同學,因為生育歐陽箐難產身亡;後來父親一直獨身。幾年前由熟人引薦,從四川來了一個姓白的阿姨,白阿姨生得秀麗動人,風韻十足,她也是書香門第出身,拚命追求父親,可是父親無動於衷,他的心裏隻有死去的母親。但是白阿姨始終沒有舍棄父親,經常前探望他們父女,帶來父親最喜歡吃的獼猴桃、四川臍橙等。她是個教師,拜父親為師,學習文史。一來二往,歐陽箐對白阿姨有了好感,可是父親始終沒有同意續弦。歐陽箐知道白阿姨是同鄉,她能說一口流利的浙江話,而且博學多聞,幹淨利落,精力充沛,因此也滿懷希望她能成為自己未來的媽媽。一天,歐陽箐在學校上晚自習,出校門回家的路上,天已黑了,胡同裏竄出幾個小地痞,對她汙言穢語,動手動腳,歐陽箐就像吃了一隻蒼蠅,又惡心又害怕,一個壞小子竟扯掉了她的胸罩……正在危急關頭,隻見一個黑影\"嗖嗖\"幾步竄來,三拳兩腳,把那幾個小地痞找得屁滾尿流,狼狽而逃。歐陽箐又驚又喜,仔細一看,解救她的正是白阿姨。
原來白阿姨文武雙全,還有武功。她喜出望外,白阿姨告訴她,她在學校時曾學過武術,是中央國術館的武術教練教的。歐陽箐執意讓她教女子護身武功,白阿姨一口應承,從此,每逢寒暑假,白阿姨便從四川乘火車前來寧波,住在她家裏教她武功,兼修文學、英語。歐陽箐的父親也不再阻攔。
不久,政府提出大鳴大放,可以提意見,幫助共產黨整風。在當地,歐陽箐的父親第一個站出來,寫出三十點書麵意風,提出克服官僚主義、加強民主建設、法律麵前人人平等等尖銳意見,博得知識界一片喝采。緊接著,又有一些知識分子站出來,慷慨激昂,各陳己見,甚至有人提出民主黨派與共產黨輪流坐莊等主張。緊接著,轟轟烈烈的\"反右\"運動開始了,歐陽箐的父親自然成了眾矢之的。人們憤怒地指責他竟敢與共黨和人民政府分庭抗禮,是十惡不赦的資產階級右派分子。讓他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深挖自己反共反人民的思想根源。歐陽箐的父親天生一根筋,他是從來不服輸的。他又是一個非常自負和自尊的文人,不甘受辱,於是在一個酷熱的夜晚,留下一紙遺書,投海自盡了。
歐陽箐遇到這種突如其來的沉重打擊,一下了茫然不知所措。她從豪華的小洋樓裏搬了出來,寄居在姑姑家中。
歐陽箐的父親投海自盡,沒有找到他的屍首,於是他的親友在郊野的一片敵墳崗上為他立了一個石碑,周圍野草萋萋,淒涼不堪,不敢直書真名,而刻了一個筆名。
這天晚上,歐陽箐孤身一人跌跌撞撞來到這塊碑前,在父親的碑前放了一個小花圈,然後從琴囊裏拿出古琴為父親的亡靈彈唱。
琴聲幽幽怨怨,淒淒切切,充滿麵了哀怨和惆悵,她的琴聲招致一場暴雨,傾瀉而下。歐陽箐一動不動,上下精濕,就像一隻落湯雞。暴雨過後,一切歸於沉寂,四周突然亮起一簇簇綠螢螢的光,就像一團團鬼火,搖曳不定。
歐陽箐渾身冰涼,冰涼的衣物緊貼著前胸後背,被淒冷的夜風一吹,更是寒冷入骨。
鬼火之中,忽悠悠飄來一物,似一團鬼影,白乎乎,無頭無足,愈來愈近。
歐陽箐真有些害怕了,這物莫非就是人們常言的\"鬼\",真是眼見為實。
她有些哆嗦了,手腳也不聽了使喚。一股急流從下身溢出,熱了褲襠,濕了褲腿……
\"你是……\"她大聲叫道。
白物飄然而至,現出一個長發女人,沉著地說:\"我就是白阿姨……\"
歐陽箐定睛一看,果然是白阿姨,這幾日她已神秘失蹤。
白阿姨冷冷地問:\"你知道你父親是怎麼死嗎?\"
\"投海死的……\"她遲疑地回答。
\"他是因為什麼死的?\"
\"提意見太多,太尖銳,話說多了……\"歐陽箐戰戰競競地回答。
\"他是被共產黨逼死的!共產黨是你的仇人!\"白阿姨一字一頓地說,一反常態,變得異常的凶狠。
\"共產黨是我的仇人?\"
\"對。\"
\"我應當怎麼辦?\"
\"我是你爸爸的朋友,也是共產黨的仇人,我要為我的朋友報仇,為我的戀人報仇,你也應當為你父親報仇!\"
\"我一個弱女子,怎麼報仇?\"
\"有一個組織,叫梅花黨,專門與共產黨為敵,你如果參加這個組織,就能為你父親報仇!\"
\"這個組織在哪裏?我到哪裏才能找到這個組織?\"歐陽箐似乎看到了希望,她的眼裏也冒著磷火。
人在危難之中,很容易從一個極端走到另一個極端。
白阿姨一動未動,就像一尊白玉雕像,泛著冰冷的光。
\"我就是梅花黨!我就是一朵梅花,它開放在淒冷的冬天,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
歐陽箐站了起來,恍恍惚惚地說:\"那我參加梅花黨,為我父親報仇!\"
白阿姨說:\"我就是你的入黨介紹人,咱們單線聯係,你在你的父親靈前宣誓。\"
歐陽箐舉起右手,\"我宣誓!\"
\"黨一聲令下,我會挺身而出!\"
歐陽箐重複著,\"黨一聲令下,我會挺身而出!\"
\"為了黨的的利益,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為了黨的利益,在所不辭!\"
\"時刻準備著!\"
\"時刻準備著!\"
\"宣誓人……\"
\"宣誓人歐陽箐!\"
白阿姨一直冷峻的臉上現出一絲笑容,說:\"好,祝賀你,從此你就是梅花黨的一員了。\"
歐陽箐天真地問:\"咱們這個梅花黨有多少人啊?\"
白阿姨嚴肅地說:\"這是黨的機密,你不能隨便問。我以後也會消失,在關鍵時刻,我會出現的。記住,當一隻鑲有金色梅花繡花鞋出現的時候,梅花黨就會召喚你!\"
白阿姨說完,就像一股風一樣消逝了。
歐陽箐揉揉眼睛,覺得恍如夢中,她狠命掐了一下大腿,大腿生疼,這分明不是夢裏。
她看了看父親的墓碑,墓碑尚存,隻是碑前多了一支白色的梅花……
如今,那隻神秘的繡有金色梅花的繡花鞋在楚天舒住宅的走廊上出現了,這是梅花黨召喚的標誌,那個在客廳門口消失的女人的背影有些熟悉,影影綽綽,神神秘秘,有些像白阿姨的背影,難道兩年前失蹤的那個白阿姨來到了北京?
梅花黨,這個奇怪的黨,神秘兮兮的組織。歐陽箐感到有了生機又隱隱感到恐懼。
是凶是吉?是喜是憂?
父親的亡魂沒有安息,這兩年多的時間裏,複仇之火始終在歐陽箐的心底熊熊燃燃,但這同時,她又被楚天舒的光環環繞,一種十分甜蜜美好的感覺襲遍她的身體,在她青春萌動豐腴動人的身體裏燃燒,愛與恨交織,恨是那麼刻骨銘心,愛又是那麼美妙動人。彈起古琴,她想起那葬身大海的父親的靈魂,緬懷家鄉郊野那淒清的溶溶月下的石碑。棲身別墅,她又回到由崇拜至深愛的真摯情感之中,因此當她看到那一隻鑲有金色梅花的繡花鞋時,她想到了自己神聖的使命,回憶起自己鏗鏘有力的誓言,依稀看到她的接頭人正在向她下達衝鋒陷陣的命令,她可能玉碎,為了誓言,為了信仰,為了殺父之仇;但是同時也被一種莫名其妙的不安困擾著,會不會把自己心中的戀人楚天舒也卷進去呢?即將進行的神秘的西北之行,政府將要采取的重大決策,那一團團蘑菇雲將要在西北的茫茫戈壁灘升起,具有毀滅自然毀滅生靈的巨大威力。這個時候,梅花黨的出現意味著什麼呢?意味著破壞,暗殺,爆炸……首當其衝犧牲的會不會是楚天舒呢?因為他是這個係列工程的關鍵性人物啊!
想到這裏,歐陽箐不由得生出許多雞皮疙瘩,她有些恐懼。
黑暗籠罩著天際,籠罩著這座豪華的小別墅,她生怕楚天舒有個閃失,於是經直朝他的臥室走去……
她小心翼翼地打開房門,側耳諦聽,沒有任何動靜,於是輕輕地上了樓梯,來到二樓。
二樓上也是靜寂無聲。
她一步步走向楚天舒的臥室。
走廊的柱燈,昏暗,閃爍不定。
歐陽箐輕輕地打開了臥室的門。
隻見床上被子淩亂,楚天舒不知去向。
雙人席夢思軟床右側衣櫃的門虛掩著,一張一合,動作雖然細微,還是被歐陽箐看到了,她悄悄地走到衣櫃的門前,悄悄地打開了衣櫃門……
啊,隻見一個白衣女人長發遮臉,青麵撩牙,伸著長長的舌頭麵對著她……
啊:她驚叫一聲,昏厥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