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篇(1 / 1)

我、程皓和水蓮在大排檔裏吃晚飯,這次是程皓請客,他最近“業務”不錯,連著搞了幾家商務陪同,獲利頗豐。說起商務陪同,程皓由衷地感謝祖上給了一個能把酒精在三秒鍾之內轉化成碳水化合物的胃囊,對於大多數不擅飲酒的人來說,這和神奇的魔術一樣難以理解。他端著酒杯說一醉方休時,實際上是說:你一醉,我方休。當客人們最終紛紛倒在地毯上、服務員已掀開被角的床上、手工縫製的牛皮沙發上或者是暖烘烘的脫了裙子就是一覽無餘的人皮上的時候,程皓就能休息了。

方楚楚也成了程皓的一個固定財源,程皓自從那次受到驚嚇後,經過方楚楚在電話裏的多次解釋和道歉,程皓終於答應仍然做她的朋友。方楚楚是個聰明的女子,她對程皓第一次提出要求而沒有結果時,很長時間內,她隻是訴說著像舊床單一樣卷了邊的故事,再也沒有提起過類似的要求。

晚飯總是能吃得很好,因為晚飯可以在心理上毫無負擔地吃,至少,我和程皓都不熱衷於所謂的夜生活。自從幹上陪聊以後,我感覺,我們白天就把別人的夜生活全都過完了,而且比別人還過得豐富一些。

而水蓮卻和我們不同,她是一個二十四小時就需要兩個夜晚的女孩子。她像一個慣竊犯一樣竊取著別人本就空虛的靈魂,並以此為樂。

我們吃得很晚,水蓮和我花了很多時間開程皓的玩笑,尤其是他和方楚楚陪聊的事。

水蓮再一次提出那個問題:如果方楚楚愛上程皓可怎麼辦?女人一旦愛上一個人,可是一件很麻煩的事。

程皓用我的話來回答她:“我記得婷婷說過一句話,方楚楚真的不會愛上誰。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我發現她真的不會愛上誰。”

“這麼說……你已經試著誘惑過她?”水蓮說完哈哈大笑。

程皓好像被這個玩笑激怒了一點,並不笑,扯著謊:“我隻能說,方楚楚真的是一個值得同情的女人。她好像受傷很深,她丈夫是一個知識型多情種,他在外麵花天酒地,妻妾成群,隻當她是一個一無所知的好老婆,到該扔時再扔。”

“再多情的種,”我說,“據我所知,也不允許自己的老婆和別人好上,他們隻許自己胡來。”

水蓮說:“對,她的那位要是知道了,我看第一件事就是找人閹了你。”

程皓說:“這我倒是不怕,我又沒做什麼虧心事。”

水蓮說:“難道你不知道冤死是怎麼回事嗎?”

“水蓮,”我在一旁急了,“別亂開玩笑,什麼死不死的。”

水蓮笑道:“看把你給心疼的,說說而已。”

程皓說:“水蓮隻是說一說是不怕的,等方楚楚的丈夫回國後,你不在背後陷害我,我就感激不盡了。”

我問:“村裏長大的苦孩子,你也不迷信嗎?”

程皓笑了,他開始給我們講村裏的故事。

在那裏的山村,有這麼一種經常發生的有意思的事。男人們要是傷了老婆的心,或者是男人們打了老婆,女人就會大叫著去死,但她們決不會拿老鼠藥把自己悄悄毒死,也不會處心積慮地偷買安眠藥積累到一定數量再吃下去。當然她們也策劃,就像策劃一場起義或暴動一樣,故意挑起事端,在圍觀的人很多的時候,大叫著不想活了,要去投井,接著就朝有井的方向跑。鄰居們當然不能讓她投井,七手八腳地也就攔住了。可也有個別投井投得太頻繁的,就像我們看言情劇一樣,終於失去了戲劇效果,可村婦畢竟不是藝術家,她仍然要老調重彈,老井重跳,人們就不感興趣了。

程皓鄰居的一個女人就是這種人,她一星期能投三次井。有一次,在圍觀的人很多的時候,她又叫著要投井,圍觀的人卻誰也沒攔她,都在那站著看她會怎樣。她一邊朝有井的方向走,一邊叫著“不要攔我,不要攔我”,其實她旁邊連條狗都沒有,連她身上的虱子們都知道,根本就沒有被淹的可能。結果,她一拐彎,趁人不注意,就很快跑到她家的地裏幹活去了,直到晚上才敢進家門。自那以後,她再也沒叫過要投井水蓮笑得兩臂交叉,頭碰在飯桌上,說:“我總算明白了另一種中國人,我們這些晚輩啊,真是自歎不如。”

說起他們村,我問程皓:“你弟弟最近怎麼樣?”

程皓說:“我正準備去看看他。”